&ep;&ep;李棠宴其实不太在乎别人怎么说她,何况是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大长公主。但她听懂了大长公主的意思。

&ep;&ep;她的身份,做寻常王孙公子的正妻都足可庆幸的话,如果是匹配位高权重的议政王呢?

&ep;&ep;师兄去广陵之前,她就知道自己和他的距离——这种距离不知从何而来,但在雾岚山之下,每个人都在意它。大长公主不过是用一种直白的叙述又向她展示了这一点。

&ep;&ep;在雾岚山上,她和他是师兄妹。离开了雾岚山,他们原本该是难以相遇、难以相识的两个人。

&ep;&ep;命运何等奇妙,令两人有了那样长久深切的交集。走过这一段并行的时间,未来又会怎样呢?

&ep;&ep;而他和宝光。

&ep;&ep;他和宝光……就连她也听说过他们并肩作战的故事呢。

&ep;&ep;李棠宴止住念头,也无心回应大长公主。

&ep;&ep;阮霓衣完全不能理解大长公主的话。她觉得这话没一点道理,还带着点没来由的恶意,但她又说不上来。

&ep;&ep;谁说过阿宴想嫁什么王孙公子?谁又说了阿宴下山来就是为嫁人?

&ep;&ep;“我们从江湖中来,所思所想多半和公主不同。”阮霓衣将心里的话来回嚼了两遍,说道。

&ep;&ep;李棠宴拉了拉阮霓衣的手,示意她不用多言。

&ep;&ep;大长公主笑笑。

&ep;&ep;这时贵妃却缓缓开了口:“若是没有真情,不管地位高低,正妻与否,都是痛苦。李姑娘该挑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

&ep;&ep;大长公主面色微僵,她只图言语畅快,忘了贵妃在旁边。纵然已是贵妃,那也不是正妻……

&ep;&ep;大长公主收了声,但心中也有些不快。当初宝光和二皇子玩得好,二皇子还不也一心想促成宝光和南宫照的婚事,好从党争中得利。时过境迁,贵妃就忘了情分了?现在二皇子不行了,还不知该谁讨好谁呢!

&ep;&ep;虽然心有不忿,大长公主还是微笑开口:“贵妃说得是,情投意合是最要紧的。”

&ep;&ep;贵妃也不想闹得太僵,她儿子已经那样,如果宝光和南宫照成婚,到时候……

&ep;&ep;“如宝光和议政王那样共历风雨,是极好的。”贵妃说道。

&ep;&ep;大长公主真心实意地笑了。

&ep;&ep;—————

&ep;&ep;南宫照交代了手上的事,和吴御辰一起离开。

&ep;&ep;台阶之下,宫道两旁,还有堆积着未化完的雪。

&ep;&ep;“我听说将军还没有娶亲?”两人走着,南宫照问道。虽然吴御辰已有尚书之衔,南宫照仍称他将军。

&ep;&ep;“是。下官行伍多年,一直不曾成家。”

&ep;&ep;“我听说将军回京也有几年了,没有请媒人相看过吗?”

&ep;&ep;“请过,但下官……身陷党争,好人家不放心女儿嫁过来,我也无意耽误旁人了。”

&ep;&ep;“吴将军虽无家室,却有忠心相随的部下,患难之交的同侪,想来也并不孤独。”

&ep;&ep;提到他们,吴御辰脸色柔和了些:“都是多年兄弟。”

&ep;&ep;回想起从边疆到圣都,兄弟们仗义相随的种种情景,吴御辰心口微热。

&ep;&ep;见吴御辰的神情,南宫照心下了然。他顿了顿。

&ep;&ep;“那如今,将军却舍得抛下他们吗?”

&ep;&ep;此言一出,吴御辰面色一变,震惊地看向南宫照:“王爷怎知……”

&ep;&ep;“吴将军……”南宫照道,“我知道叁皇子对你有知遇之恩,你觉得对他不起……但你若自去了,就不愧于手下的将士了吗?”

&ep;&ep;吴御辰良久未语,神色不明。

&ep;&ep;他的确有离开圣都的想法,甚而因无颜面对萧锟生出了自戕的念头。说到底,南宫照进京时,他并未全力相抗。为何不用全力?见到了那册子只是一部分原因。更深层的原因,他因为叁皇子的缘故不得不和朱康为伍,没有一天是痛快的。

&ep;&ep;“阿宴,多半也会难过。”南宫照道。

&ep;&ep;吴御辰一愣,叹了口气。

&ep;&ep;“我知道了。”他说。再踏步时,他心下已轻快了许多。

&ep;&ep;“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她。”又听南宫照道。

&ep;&ep;“阿宴,多半也会难过。”吴御辰品了品南宫照刚才这句话。这如今最炙手可热之人,提到那人的名字时声音明显轻了许多,仿佛不可言说,真说了又不忍说得重了。吴御辰明白了什么,心里轻叹。

&ep;&ep;虽然只有数面之缘,他也是希望她过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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