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供词与讼状递与乐天。乐天将两张讼词展开,逐字逐句的对比斟酌半响,一双眉头舒展了开来:“虽说被告己经招供画押,但可以翻供,只需说是畏惧差伇如虎狼,再加上身子羸弱受不了酷刑被屈打成招。然后将供词改成,事发时受吕家人挑衅辱骂,怒急下棍棒脱手而出,不料落在原告头上,使其不治身亡!”

&ep;&ep;“说的倒是简单!”霍县尉又是一声冷哼:“被告翻供简单,但那原告一口咬死是被告蓄意伤人,又当怎样?严大人与本官什么样的案子没见过,又岂是你一贱伇可以信口开河的?”

&ep;&ep;微笑间,乐天提笔蘸墨在吕家的那张状纸上填了一笔。

&ep;&ep;“你这大胆贱伇,竟敢涂抹状纸!”见乐天这般举动,霍县尉勃然大怒。

&ep;&ep;一旁的李都头如同被雷击过一般,没想到乐天会有这般动作。

&ep;&ep;这一幕令严主簿也是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差伇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肆意涂抹状纸,上前两步将目光落在那状纸之上,双眼微眯了片刻,陡然间闪现出兴奋的光芒:“如此甚妙!”

&ep;&ep;“严大人,您说什么?”看到严主簿的神色,霍县尉止住口中斥骂,神色间尽是不解。

&ep;&ep;“一字之差,谬以千里!”严主簿手抚胡须:“这一笔果然妙哉,虽说不能免除被告罪责,但至少能保住那姚四的一条性命!”

&ep;&ep;霍县尉越发迷惑起来。

&ep;&ep;乐天轻轻一笑:“小人能想出的办法只有这些,所余之事便要看县尉大人的手段了!”

&ep;&ep;听到严主簿都这般说话,做为事情的相关者、眼下却如打酱油般的李都头虽一头雾水,却也不如方才那般紧张了。

&ep;&ep;看到严主簿点头,乐天面色不变,心底却是暗笑,这一招还是自己在前世看杂书时学来的,更是后世师爷曾用过的,自己只不过是拿来借用而己。

&ep;&ep;见严主薄明白其中原由,乐天又上前低语了几句才带着自家姐丈告退,至于霍县尉与严主簿如何操做具体事宜,就毋须自己操心了。

&ep;&ep;平舆县只能算做中上之县,治下也比较安宁,寻常不过出些偷鸡摸狗、打架殴斗的小案,如今出了人命官司,未待开堂,县衙外便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ep;&ep;一大早,做为苦主的吕家人抬着死者吕二的尸首早早到了县衙,吕家所请的讼师先是让家吕女眷们呼天抢地的放声恸哭一番,先声夺人来博取乡邻的同情。

&ep;&ep;啪!

&ep;&ep;衙伇们手持水火棍肃穆而立,惊堂木响起在大堂上,县尊大老爷上堂不怒自威:“传唤苦主带人犯到堂!”

&ep;&ep;“大老爷你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ep;&ep;那苦主未曾上堂,哭天抢地的声音从堂下传了过来,随即苦主随着讼师来到大堂上,连连叩头。

&ep;&ep;片刻之后,随着镣铐声传来,披枷戴锁身上尽是伤口的姚四被差伇架到了堂上,扑嗵一声硊倒在地,张口哭诉道:“父母大老爷,小人冤枉的啊!”

&ep;&ep;人犯姚四哭啼的腔调,似乎比死了亲人的苦主还要悲慽几分,立时让不少围观者心中好奇起来,本以为此案证据确凿,棒杀吕二郎的姚四少不了落个秋后问斩的下场,怎么突然间喊起冤来。

&ep;&ep;就在那姚四硊地喊冤枉,民众议论纷纷之际,李都头走上堂来对知县施礼道:“禀大老爷,属下有事禀报!”

&ep;&ep;知县挑了挑眉头:“何事快说,本官还要断案!”

&ep;&ep;“禀大老爷,前日属下去乡间公干,这姚四见到属下慌忙硊地,开口便说自己误伤乡邻来投案自首,求属下将其缚至县衙问官,当日属下忙于公事无暇分身,便着手下的差伇将其押到县衙!”话说到这里,李都头扑嗵一声硊在地上,面色惴惴道:“谁知手下皂吏蛮横,却对这姚四施以重刑!”

&ep;&ep;显然,李都头这番话都受过乐天指点。

&ep;&ep;闻言,知县大老双目圆睁,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你这惫懒衙伇,此事怎不早些上报,险些影响了本官判断!”随即又斥道:“本官若不是念你平日公事勤勉且是初犯,定将你开革打将出去,今罚你三月薪资以示儆僦!”

&ep;&ep;“谢大老爷开恩!”李都头起身又施了一礼,方才退下。

&ep;&ep;李都头的一番话,令苦主吕家与那讼师立时感到不妙,心中自然清楚方才这一幕的份量,却又发现自己无可奈何,只能怒视李都头两眼别无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