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这个叫人提心吊胆又一惊一乍的一天,终于就要过去了。

&ep;&ep;身下的牛皮席平整而凉滑,丝被被他的手指不小心擦过时,他才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上皮肤的粗糙,稍用力些,怕就要勾坏了它的经纬。还有那碗他差点错过的甜丝丝的凉糕。

&ep;&ep;每一样,都是能给人的身心带来愉快之感的东西。

&ep;&ep;但这种愉快的感觉,在他这里,却没能持续多久。

&ep;&ep;他做事情有自己的原则。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一向分得很清楚。

&ep;&ep;这一回,他可以被迫帮她做自己不该做的事——当时那样的情况之下,他根本就做不到选择沉默,或者置之不理。他无法接受。

&ep;&ep;他总是忘不了那天在香港那间女校的门口,他第一次看到她拎着只相较于她显得有些重的大箱子,在夏天日光斑驳的树影下,朝着校门口走来时的一幕。

&ep;&ep;像她这样的人,即便她自己根本就不在意,她也不该、更不能真的找别人一道做出那样的事。

&ep;&ep;那太委屈,也太玷污她了。

&ep;&ep;即便现在重新再来一遍,他别无选择,大约还是只能开口阻止她。

&ep;&ep;但现在,因为她送来的这些东西,令他感到了一种加倍的沮丧。

&ep;&ep;这些都是因为自己违心地做了原本不想做,也不该做的事而换来的。

&ep;&ep;打个不怎么恰当的比喻,他觉得自己正在同流合污。

&ep;&ep;和她同流合污就算了,还因此而获取好处?

&ep;&ep;想到这里,牛皮席仿佛开始刺背了,丝被在他这里就是多余,至于那碗已经被他吃下去了再也没法吐出来的凉糕……

&ep;&ep;出于不浪费的目的,最后一次了。

&ep;&ep;他一下就坐了起来,借着夜色,将才躺了一会儿的那张牛皮席和丝被都收了起来,随后直接躺在有点硌背的床板上,闭上了眼睛。

&ep;&ep;等下次她再来,他就向她表明自己的态度,叫她把东西拿回去,往后更不必再送吃的来。他不需要。

&ep;&ep;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心里终于觉得舒服了些。

&ep;&ep;第二天的下午,与前天差不多一样的时间,聂载沉在校场里,一个士兵跑来对他说,白家小姐再次送凉饮过来了,叫人卸下东西送去伙房,随后她往后营方向去了。

&ep;&ep;边上的几个人又全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着他。

&ep;&ep;聂载沉微微一个晃神,转头叫营官继续带着人训练,自己立刻过去,一出校场,身后没了注视的目光,拔腿狂奔,很快到了住的地方,一脚跨进去,见她似乎也刚进去,就站在中间,戴着太阳帽,手里提着的东西也还没放下,眼睛看着光秃秃的床板,一动不动。

&ep;&ep;“我昨天特意给你送过来的席子和被呢?你为什么不用?”

&ep;&ep;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抬起空着的手,一根白嫩嫩的手指,戳着光床板扭头问他。

&ep;&ep;在她那带着几分不满的语气逼迫之下,聂载沉的一颗心跳得厉害。

&ep;&ep;“我昨晚有用的……”他勉强替自己辩解。

&ep;&ep;“那现在为什么收起来了?”

&ep;&ep;她看了眼被他放在桌上的已经卷好的席和边上那副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丝被,咄咄逼人。

&ep;&ep;聂载沉实在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昨晚想好的那些关于原则的说辞,这会儿忽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剩下道道热汗不停地往外冒。

&ep;&ep;她狐疑地盯了他一眼。

&ep;&ep;“哦,我明白了。”她自己忽然仿似顿悟。

&ep;&ep;聂载沉的心猛地一跳,顿时紧张起来,却听见她说:“你不会是惜用,怕弄脏了,白天才收了起来吧?”

&ep;&ep;他松了口气,胡乱点头。

&ep;&ep;白小姐看着他,笑了:“聂载沉,你还真是傻呀!脏就脏了,有什么关系,擦洗一下就好。你要是自己没时间,和我说一声,我也不介意帮你的。每天这样来回地铺,多麻烦!”

&ep;&ep;“不麻烦,不麻烦!不用白小姐你帮。”聂载沉急忙拒绝。

&ep;&ep;白小姐觑着他尴尬的样子,抿嘴一笑:“还不铺回去?桌上我要放东西了。”

&ep;&ep;“好,好……”

&ep;&ep;聂载沉面红耳赤,喃喃地应了几声,急忙上去,抱起席子,连同丝被一道放回在了床上。

&ep;&ep;白小姐的注意力总算从那张床上跳了过去,摘下太阳帽,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到了桌上,打开盖说:“家里只有一只冰盒,昨天放你这里了,今天就不能给你带凉品。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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