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聂载沉下了上岗,走到桥头溪边,停在牧童身后:“石头!”

&ep;&ep;石头是他族兄的儿子,家就住在他家近旁。

&ep;&ep;那牧童转头,突然看见聂载沉站在溪边笑望着自己,眼睛顿时瞪得滚圆,一把丢掉手里刚摸起来的几个螺蛳,大叫一声:“二叔!”跟着从水里爬了出来,奔到聂载沉的面前。

&ep;&ep;“二叔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ep;&ep;“咦?二叔你的头发怎么没了?”石头看着聂载沉的短发,吃惊不已。

&ep;&ep;聂载沉从行囊里拿出路上随手买的用作干粮吃剩下的几个油撒子,递了过去,问道:“你婶奶奶好吗?”

&ep;&ep;石头的婶奶奶就是他的母亲。

&ep;&ep;石头吞了一口唾沫,也不管头发了,接过油撒子。

&ep;&ep;“好!昨天我才跟着爹去砍柴,给婶奶奶也送了一捆柴火呢!”

&ep;&ep;小石头说完咬了一口吃的,老牛也忘了牵,光着脚转身就朝里头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二叔回来了!我二叔回来了!”

&ep;&ep;聂载沉顺手牵牛进去。许多村民听到了小石头的喊声,从院门里出来。

&ep;&ep;村民对聂载沉的父亲十分敬重,连带对他也是,说他出去后投军也封了官,看见他真的回了,纷纷和他打招呼。

&ep;&ep;聂载沉笑着与村民寒暄,看见石头搀着他太公出来了,太公颤巍巍地喊自己的小名。

&ep;&ep;太公是村落里年纪最大的长者。

&ep;&ep;“沉哥回来啦?回来好!回来好!太公好久没看见你了!咦,沉哥你头发呢?”

&ep;&ep;聂载沉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的头,笑着上去叫了声太公,说广州将军现在不管人留什么发了,因在军中,剪短了方便。

&ep;&ep;村民诧异,议论纷纷,太公唏嘘不已,叹息:“世治礼详,世乱礼简啊!哎,这世道……”

&ep;&ep;聂载沉取出一袋烟叶奉上。

&ep;&ep;“我不在的时候,多亏太公你们代我照顾母亲,这是外头带的烟叶子,您老人家抽抽看,要是好,下回我再带。”

&ep;&ep;太公又高兴了起来,笑道:“都是一家人,应该的,不用见外。赶紧回家吧,你娘还不知道你回来。”

&ep;&ep;聂载沉快步来到村后一座暮色笼罩下的安静院落前,轻轻推开门,穿过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庭院,走过挂着一块“耕读传家”四字老牌匾的堂屋,朝着后屋走去,叫了声娘。

&ep;&ep;聂母独居歇得早,刚吃过饭,这会儿在屋里就着窗口透进来的白天最后一点余光做着针线,忽然仿佛听到儿子的呼唤声,迟疑了下,抬起头。

&ep;&ep;聂载沉推开了房门。

&ep;&ep;“娘,我回来了!”

&ep;&ep;“载沉!”

&ep;&ep;聂母惊喜不已,急忙放下手中针线去迎儿子。

&ep;&ep;“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娘刚才听到你的声,还以为听岔了!”

&ep;&ep;聂载沉道:“我都好久没回来看娘了,娘你没生我的气吧?”

&ep;&ep;聂母笑着摇头,端详着儿子,问他怎么头发没了,起先有些紧张,得知军中人大部分都这样了,广州将军现在已经不管了,松了口气,又说他比上回看见的瘦了许多,要他坐下去,自己立刻去给他做饭。

&ep;&ep;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石头母亲和村庄里的另几个妇人拿着家中吃食过来了,有红薯玉米,石头母亲还拿来了一条平常舍不得吃的烟熏腊肉。

&ep;&ep;今年年成不好,聂母知大家日子都很紧,连连推辞。妇人们笑道:“我们都是看着沉哥大的,沉哥如今出息,我们都高兴,难得他回一趟家,几口吃食而已,婶娘不要就是瞧不起我们了。”

&ep;&ep;聂母只好收下,连声道谢。妇人们不走,又打趣聂载沉:“沉哥也不小了,从小就是我们太平最俊的后生郎,要不是婶母不说亲,家里早被人踏平了门槛。大家都说沉哥在外头有了媳妇呢!这趟回来,怎么还不带媳妇?我们可都在等着呢!”

&ep;&ep;聂载沉笑而不语,任众人取笑。大家说笑了一阵,也知道聂载沉刚回,母子应当有话要说,这才走了。

&ep;&ep;天渐渐暗了下来,聂载沉吃完母亲替自己做的柴火饭,收拾了东西,就来到母亲住的屋,看见母亲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个针线篓,飞针走线正在做鞋。

&ep;&ep;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有点暗,聂载沉看着母亲低头露出的白发,心里触动,上去捻亮油灯。

&ep;&ep;“不用这么亮,费油。娘眼睛好,看得见。”聂母说。

&ep;&ep;聂载沉将油灯捻到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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