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顶盆”指的是让人跪在外头,头顶一铜盆,里头盛上半盆子水。约定俗成的规矩是水不能洒,至于洒了怎么办,那上位者看心情再说。
&ep;&ep;这么半盆水瞧着是不重,几岁的小孩大概都端得动。但顶在头上、要一直举着双臂扶着,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ep;&ep;个中的苦楚到底有多深夏云姒当然不曾亲自见识过,只曾听含玉提起:“通常跪上小半刻就受不住了,膝盖疼还是其次,胳膊上是真难受,总要疼上三两天才能好,脖颈也不适得很。”
&ep;&ep;半个时辰里有四刻,若按含玉说的“小半刻”折算,那抵上八|九个了。
&ep;&ep;不过纪氏倒是个有骨气的,宫人把她押出去时她一声都没吭,也没告饶,连半句多余的辩解都没有。
&ep;&ep;可惜,这“骨气”也就持续了最多小半刻。
&ep;&ep;外头的哭声呜呜咽咽传来的时候,夏云姒正用早膳。闻言她不由抬眸瞧了眼,莺时即刻会意,挑了帘到外殿瞧了瞧,回来禀道:“纪宝林似是有些吃不住了,在外头直哭。”
&ep;&ep;夏云姒品着瓷匙中熬得软糯的紫米粥:“这刚多少时候?由着她哭便是。”
&ep;&ep;顿一顿声,她又问:“林御女怎么样了?”
&ep;&ep;莺时道:“奴婢带她去了玉美人那里,让玉美人陪一陪她。”
&ep;&ep;夏云姒点头:“办得好,玉美人惯是会安慰人的。”
&ep;&ep;又过不多时,外头咣当一声,端是铜盆落地砸出的声响。
&ep;&ep;夏云姒下意识里还道是纪氏晕过去了,抬眸瞧了眼,倒也没晕,只是吃不住劲儿往下栽了一下,铜盆脱了手,现下整个人都伏在地上,勉力地想挣扎起来,瞧着颇是狼狈。
&ep;&ep;夏云姒就着宫女奉上的香茶漱了口,搭着莺时的手站起身:“去瞧瞧。”
&ep;&ep;主仆两个一并慢步出殿,迈出殿门,纪氏抬起头来:“宸妃娘娘……”
&ep;&ep;她眼中自有畏惧,但更多的仍是愤慨。想来也是,一个家世尚可的姑娘家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傲骨更是有的,没那么容易磨平。
&ep;&ep;夏云姒就在檐下驻了足,遥遥地睇着她:“这才刚过一刻不到,宝林妹妹就受不住了?”
&ep;&ep;纪氏牙关紧咬,艰难地抬头,强逼出一声冷笑:“所谓花无百日红,臣妾亦不是见不到圣面的人,娘娘就不怕皇上知道吗!”
&ep;&ep;夏云姒笑一声,瞧了眼旁边:“小禄子。”
&ep;&ep;小禄子躬身上前,她轻啧一声:“去紫宸殿把这边的事禀皇上一声。”
&ep;&ep;说罢,她的目光睃过那反扣在地上的铜盆:“半个时辰没到呢,给她重新接盆水。”
&ep;&ep;说罢就转身回了殿中,该看书看书、该品茶品茶。
&ep;&ep;又过约莫一刻,含玉过来了,回话说林御女已回了住处,一切都好,让她不必担心。夏云姒笑笑:“辛苦玉姐姐了。我本也不想多事,但架不住旁人非要招惹过来,总没道理任由她们拿捏。”
&ep;&ep;含玉边落座边揶揄:“娘娘惯不是能吃亏的性子,臣妾省得。”说着目光往外睨了一瞬,“只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外头那一位可不止是和苏美人交好。臣妾瞧着,她后头不是德妃娘娘就是燕妃娘娘。”
&ep;&ep;“是啊,打狗还要看主人。”夏云姒笑意深深地看向她,“我这不是看了么?”
&ep;&ep;要不是知道背后有主人,这狗她才懒得打。
&ep;&ep;含玉听得一怔,哧地笑出声来。笑音未落,忽闻“皇上驾到”的通禀,二人相视一望,忙往外头迎去。
&ep;&ep;依着时间数算,他这该是被小禄子的禀话“引”过来的,可见小禄子禀得到位。
&ep;&ep;到了院门口一瞧,果见小禄子随在圣驾后同行,见夏云姒出来了,躬着身上前一揖:“娘娘。”
&ep;&ep;“皇上。”夏云姒与含玉一并福下身去,被他搀起间,眼底漫出茫然,“皇上怎的这时过来了?”
&ep;&ep;“听说你气得不轻,过来看看。”他攥一攥她的手,与她一并往里行去,没走两步就看到了还跪在那儿的纪氏。
&ep;&ep;眼下天还热,纪氏刚才洒了的半盆水倒是干了,衣裙上看不出水渍。但铜盆在头上压了这许久,早已发髻散乱,颤抖不止的双臂更衬得整个人狼狈不堪。
&ep;&ep;皇帝没多看她,只又与夏云姒说:“新进宫的不懂事,你罚了也就是了,何苦生气。”
&ep;&ep;刚欲告御状的纪氏身形一颤,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ep;&ep;接着就听背后不远的地方,宸妃的声音犹带不快:“臣妾平日里都不敢掌掴宫嫔,如今一个宝林掌掴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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