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主上。”游莱今日才从中州赶回来,“十八万尸骨已经找齐。就是……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ep;&ep;“不当讲。”

&ep;&ep;“……”游莱纠结片刻,还是觉得当讲,“主上如此费力收集这些尸骨做何?”

&ep;&ep;顾浔望着山下的人间走了会儿神,怅然道,“给一个人道歉。”

&ep;&ep;他把他的清明山河还他,他或许就不会怪他了。

&ep;&ep;顾浔从炎岭之巅回来,在未央宫外守了一夜。

&ep;&ep;未央宫邪气太重,终是萧条了些,明日劝劝,搬去澧林吧。

&ep;&ep;见天色微微亮,到了西辞平日起床的时辰,挥袖解了结界,小小翼翼推开门时,西辞已不知在窗前坐了多久了。

&ep;&ep;清晨微亮柔和的光撒在他侧脸上,他膝上铺开了本书,目光却始终游离在外面。

&ep;&ep;天还未全亮,夜的沉黑尚未全数褪去,未央宫的宫墙太高,只看得到挣扎的稀薄的光亮,看不清初生的红日。

&ep;&ep;光亮一点点挪动,把树影拉长,黑鸦代替鸡鸣,替清晨叫嚣。

&ep;&ep;分明没有半点人迹,不知为何,却始终静不下来,一点点响动就能勾去他的注意力。

&ep;&ep;他听到顾浔来了,却未偏看一眼。

&ep;&ep;顾浔见西辞安分坐着,也没什么好恼的,他不逃就行。

&ep;&ep;他走近,手里化出件薄裘,轻轻给西辞盖上了,“入秋了天凉,多着些衣裳。”

&ep;&ep;西辞未言,仍有顾浔给他系上带子,目光却只看着窗外。

&ep;&ep;“桃花酥,吃些。”顾浔将盘碟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落坐于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未央宫只有昏鸦老树,萧条得很,若想看风景,我陪你去澧林走走。”

&ep;&ep;天明了,黑鸦就会飞出去,西辞看着黑鸦散尽在林间,道,“去走走吧。”

&ep;&ep;一路上,顾浔都在尽量找话同他说道,说炎岭这地方因为水土不好,就辟得出这块地方来种些花草。

&ep;&ep;勿忘我花期过了,明年再叫人多种些。

&ep;&ep;……

&ep;&ep;两人步过无生塔时,塔身不知为何,猛烈震动起来。

&ep;&ep;这塔里怨气太重,顾浔不得不炼制玄铁铃来镇压。

&ep;&ep;“哥哥,”术法在指尖流转,“你躲我身后来。”

&ep;&ep;顾浔长臂,一串明黄符咒便骤然铺开。

&ep;&ep;待无生塔平息,顾浔才转头看西辞。

&ep;&ep;他不知怎么了,怅然若失待在原地有些迷惘。

&ep;&ep;不会是吓到了?

&ep;&ep;许是哄小夫子哄习惯了,顾浔一时失了分寸,上前轻轻把人搂在怀里。

&ep;&ep;西辞方才仰起脸,空洞的眼神许久才聚焦,轻声道,“我没事,放开吧。”

&ep;&ep;西辞被年岁养出了极好的脾性,也养出了极好的耐心。

&ep;&ep;片刻失神后,他波澜不惊步过澧林的山水,与顾浔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从容得让人害怕,“那是书阁?”

&ep;&ep;“嗯……”顾浔忧心走着神,总觉得西辞有点怪怪的,听见问他,才看向万思阁的牌匾,“嗯。哥哥想看什么书?”

&ep;&ep;西辞向来喜欢看书,只要他还有喜欢的就好,最后这些时日,顾浔不希望他那么不开心。

&ep;&ep;西辞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ep;&ep;两岸是桃林,顾浔用术法护养得常年不败,夹岸落英缤纷,桃林的尽头,是顾浔从清陵复刻的北楼,他明显感觉西辞脚步一顿,“昨夜还未来得急准备,哥哥若喜欢这里,今夜我们便搬过来。”

&ep;&ep;西辞未答复,看着【北楼高阁遗世君子】的牌匾出了会儿神,慢慢转身走了。

&ep;&ep;莫对故人思故国。

&ep;&ep;顾浔将西辞送回未央宫,叫人搬了些花草过去,显得生气些,便去无生塔了。

&ep;&ep;这几年,他用妄念镜聚集将亡魂聚集得差不多了。

&ep;&ep;他的十重境界也突破在即。

&ep;&ep;到时候,偿完该偿的命,一切就回归正轨了。

&ep;&ep;“你要走了?”顾浔关上塔门的动作一滞——妄念镜出声了。

&ep;&ep;这东西自打入了轮回就再没出现过,今日怎会……

&ep;&ep;“你不陪陪我吗?”密闭的塔内吹不进风,一道白色的人影从妄念镜前迅速晃过,最后停在了顾浔面前。

&ep;&ep;如画的眉眼,流转着顾浔从未见过的柔波,“你不是喜欢我吗?多来陪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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