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人之自私,发乎天性。所以在利益面前,亲如父子兄弟,情如夫妻情人,若有利益冲突,往往反目者居多。李显虽然糊涂,毕竟为一正常之人,他目睹母亲为固其位,大肆杀戮李氏宗族及功臣。崔琬那日多将韦皇后与则天皇后相比,更让李显感同身受。李显早年曾说过把皇帝位让给岳丈坐的气话,那是一时之忿,他知道皇帝宝座的重要性,岂肯轻易丢掉?若皇后果真搬掉自己,李显绝对不愿意。

&ep;&ep;李显也十分纳闷,假若皇后果然有这种心思,就是皇后的不是了。想想也是,李显对皇后百依百顺,其无皇帝之名,而有皇帝之实,大家若如此乐融融在一起,什么事儿都不耽误,是何等的美事啊!若皇后再想皇帝之位,那就太不仁义了。

&ep;&ep;“对,该和皇后认真地谈一回了。”李显沉默良久,心中终于有了这个决断。

&ep;&ep;人世间权力越大,相争愈难,注定了如皇帝及重臣这些位置,非寻常人能干。李显没有机谋权术,更没有坚忍手段,他之所以能当上皇帝,实因其偶然出身及母亲赐予,与个人能力扯不上任何关系。其实,他这一生应该去当一个优裕无为的亲王,让他当皇帝,实在是害了他。

&ep;&ep;李显那一会儿有了冲动,想去显德殿与韦皇后认真谈一谈。他又认真地细思一番,觉得自己现在贸然闯入,弄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于是只得作罢。不过经此一气,心火上涌,李显顿感胸口闷堵,头痛欲裂,浑身极不舒服,于是不要侍寝之人,独自闷闷地睡下了。

&ep;&ep;马秦客与杨均两人还算尽心,昨夜把韦皇后侍候得通体舒泰,让韦皇后一觉直睡到天明。

&ep;&ep;韦皇后穿衣洗漱完毕,然后优雅地坐在那里享用早餐。忽瞧见尚寝女官在侧,因问道:“你昨晚似乎在殿外与人说话,是何人呀?”

&ep;&ep;“禀皇后,昨晚尚宫姐姐来找皇后,臣婢将她挡回去了。”

&ep;&ep;“哦,她有什么事儿?”

&ep;&ep;“臣婢不知,容臣婢叫她如何?”

&ep;&ep;“嗯。”

&ep;&ep;昨晚一下子跑掉了许多宫女,尚寝女官何尝不知?不过事不关己,她也不愿多嘴。

&ep;&ep;尚宫女官很快过来,细细向皇后禀报宫女逃离之事,并说已向皇帝禀报。

&ep;&ep;韦皇后神色淡然,说道:“她们跑了就跑了,多大的事儿?我瞧着这帮老面孔有些生厌,她们走了正好,再招新人就是。”

&ep;&ep;尚宫心里惴惴不安,说道:“皇后,圣上却不这样想,他大为生气,还说要惩戒婢子们。”

&ep;&ep;“宫里的事儿由我来做主,你不知道吗?你也是多事,芝麻大的事儿,你就按捺不住,还巴巴地找圣上禀报。圣上真要惩戒你,活该!”

&ep;&ep;看到皇后发怒,尚宫大为害怕,急忙跪下请罪。

&ep;&ep;韦皇后横了她一眼,说道:“罢了,你起来吧,今后要多懂些规矩。走吧,你领我去瞧瞧圣上。”

&ep;&ep;尚宫急忙起身引路,一行人出了显德殿,很快就到了太极殿。进入殿内,只见殿内十分安静,宫女们蹑手蹑脚不敢出声,韦皇后知道,李显定然未醒。她转头问尚寝女官:“圣上睡得实在太好,昨晚由谁侍寝呀?”

&ep;&ep;“禀皇后,圣上昨晚并未要人,独自安歇。”

&ep;&ep;韦皇后用手指点着太极殿的宫女们,斥道:“瞧瞧,都成了一帮懒人了。现在日上三竿,你们不侍候圣上起身,犹在这里游手好闲。”

&ep;&ep;几个女官看到皇后今日脾气很大,忙不迭地向皇后请罪,表示今日之后定严加整顿。

&ep;&ep;韦皇后吩咐尚寝女官道:“你去,赶快把圣上叫醒。都什么时候了,如此酣睡,长此以往还不颠倒了昼夜?”

&ep;&ep;话中之意,明显对李显的生活方式表示不满。

&ep;&ep;尚寝女官急忙入侧殿去唤李显,韦皇后好整以暇,悠悠地坐在御座上等候。

&ep;&ep;过了一会儿,只听脚步急响,尚寝女官匆促过来,喘着粗气禀报道:“皇后,大事不好。婢子连唤圣上数声,圣上不应,婢子斗胆至榻上摇动圣上,他还是酣睡不醒。”

&ep;&ep;韦皇后一愣,说道:“怎么会这样?”她边说边起身向侧殿走去,并吩咐尚宫道,“你去,速传太医署来人。”

&ep;&ep;韦皇后入侧殿后撩起榻上薄纱,就见李显在那里安详地熟睡。她贴近李显,马上发现了与往日的差异所在:李显平时鼾声很大,现在却无声无息。她想罢将手放在其鼻孔上试探,就觉得其已无鼻息,再摸其手,就觉得其手已然冰凉了。

&ep;&ep;韦皇后心想不好,眼中不自觉地涌出热泪。她转过头来连声道:“你们再去,速传太医署来人。”女官们见皇后泪流满面,说话声音凄厉,皆快步奔跑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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