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用4/4小提琴拉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听见饱满成熟的音色,那种连心都微微颤抖的感觉……就像穿了十八年运动鞋的少女,首次换上了小女人的高跟鞋;就像灰姑娘忽然穿上了华丽的晚礼裙,踩着水晶鞋走入南瓜车……

&ep;&ep;医院里的灯光明明暗暗。

&ep;&ep;一群护士医生围上来,用纱布摁住裴诗流血的前额,一路小跑着把担架车往急救室推。因为失血过多,脑袋一直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醒着的时候,她听见裴曲温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ep;&ep;“森川少爷,你跟着不方便,姐这里我照顾就好……姐,姐,你别担心,我在这里……”

&ep;&ep;裴曲温热的手紧紧握着她发冷的手,仿佛他们还在母亲的子宫里时,就一直这样依偎着彼此,为彼此传达着温度。

&ep;&ep;紧接着,她听见了森川光头一次如此焦急的声音:“小诗,你还听得到我说话么?医生,你要确保她没事啊……”

&ep;&ep;“她现在还有意识,头受伤不严重,主要是手臂……”

&ep;&ep;医生的声音渐渐模糊。

&ep;&ep;她像是又一次回到了过去,又想起了那一个个尖锐的记忆瞬间。

&ep;&ep;明明是柯泽先主动,先对她做出暧昧不明的行为……

&ep;&ep;她在教室里一个人练习完琴,他像个王子一样在门口等着她。等她出来以后,接过她手中的包,却让她自己背着琴盒——他知道,那是她最宝贵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可以触碰。

&ep;&ep;在出教室前,他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ep;&ep;即便是北极的严冰,也会在这一刻融化了。她没太多表情,眼睛却迅速看向了别处,有些不自然地被他半拖着离开了学校。

&ep;&ep;她一路都很尴尬,随口说道:“我发现伦敦市中心的小孩子特别少。偶尔出现几个,也像小大人一样。”

&ep;&ep;“市中心太忙太乱,亲人不放心吧。别的城市就有很多。”

&ep;&ep;“亲人……”她喃喃说道,“还好,我还有小曲。”

&ep;&ep;“我也是你的亲人。”

&ep;&ep;“哦,是吗。”不知为什么,有些失望……

&ep;&ep;“一直都会是亲人,还会比亲人更亲。”柯泽转过头来,上扬的长眼中有一丝难得的柔和,“当然,我知道你舍不得小曲,所以,以后等他结了婚,我们再搬到其他地方去住。”

&ep;&ep;当时她一下没反应过来,歪着头说:“那我们俩都不结婚了吗?”

&ep;&ep;“我们当然会结婚。”

&ep;&ep;“哦。”

&ep;&ep;硬邦邦地回答过后起码四五秒,她才猛地觉得那句话好像有些不对。

&ep;&ep;可他早已转移话题,和她聊起了无趣的2012伦敦奥运会。

&ep;&ep;然而,最先和她保持距离的人也是他。

&ep;&ep;爱情就像一朵花,胜放时最美丽,凋零时最残忍。

&ep;&ep;他对她所有的甜蜜与暧昧,都在裴曲那组照片的事发生没多久后消失了。他突然回到了夏娜身边,对她的态度比以往冷漠百倍。

&ep;&ep;那个踮起脚轻轻松松为她取下小提琴的哥哥背影,简直就像是一场笑话。

&ep;&ep;可是那时候她还是这样傻,认为那是自己做得不够多,自己不够强大。

&ep;&ep;她去报名参加了卡因国际小提琴大赛,没日没夜地拉琴,把自己整个人都融入小提琴的旋律中。

&ep;&ep;从来没有哪一刻,她会如此感激爸爸为她铺开的音乐之路。如果没有音乐,她大概会像其他失恋的傻姑娘一样嚎啕大哭、买醉、在一些party上对陌生男子投怀送抱……

&ep;&ep;但失去柯泽以后,她没有做出任何失控的行为。

&ep;&ep;因为,有小提琴陪伴……

&ep;&ep;浑浑噩噩的岁月在指缝间流走。

&ep;&ep;大学时教授曾说过一段话,当时令她有些热血澎湃,现在想起,却完全是另一番滋味:

&ep;&ep;“恩格斯指出劳动创造了人,也创造出了劳动产物——手。肌肉韧带骨骼经过遗传变异得到高度完善,才能让拉斐尔的画笔、托尔瓦德森的刻刀、帕格尼尼的小提琴弓为世界文明留下了灿烂的遗产。”

&ep;&ep;听见主治医生和森川光在门外细微的对话声,头和手上的疼痛感还没散去。

&ep;&ep;裴诗闭上眼。

&ep;&ep;世界重新回到了黑暗中。

&ep;&ep;如果上天能将演奏音乐的手还给我,我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去交换它……

&ep;&ep;夜渐渐变得深沉。

&ep;&ep;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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