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与郭悦通完电话,陆一伟胃部隐隐作痛,疼得面色无华,浑身发软。进而越来越痛,倒在座椅上捂着肚子痛苦呻吟。

&ep;&ep;正在开车的南超见此,顿时慌张起来,一脚急刹车想停住,结果路面太滑,车子直接在路中央打起转来,好在越野车体积大,车身重,若不然就滑到一侧的山沟里。

&ep;&ep;南超握着方向盘惊魂未定,瑟瑟发抖。陆一伟头撞击了车门,没有撞破。强忍着疼痛坐起来四周看看,安抚道:“南超,你没事吧?”

&ep;&ep;南超整个人都僵了,木讷地摇了摇头。

&ep;&ep;“没事啊,小插曲,不怪你。要是情绪波动的话慢慢开到边上,等稳定下来再走。”

&ep;&ep;本以为对方会勃然大怒训斥,结果反而安慰起自己了。南超投来感激的眼神,半天道:“陆书记,对不起……”

&ep;&ep;“说了没事,好了,靠边,我下去歇一会儿。”

&ep;&ep;南超将车开到路边,陆一伟从温暖如春的车里出来,刺骨凌冽的寒风不由得浑身打颤。今天的天气格外寒冷,冷得痛彻心扉,沁人心骨。哈出去的热气瞬间化作一团雾气随风而去,鼻孔里的绒毛都已结冰,裸露在外的双手冻得麻木,鞋底与路边的融雪很快黏连,动弹不得。

&ep;&ep;这应该是入冬以来最寒冷的一天。

&ep;&ep;冷热交替让他清醒了许多,甚至暂时忘记了疼痛。站在路边凝望着对面的白茫茫的山峦,心底间莫名的一阵空旷寂凉。

&ep;&ep;人在冷静下来的时候最容易思考人生。郭金柱的事对他触动很大,辛辛苦苦,战战兢兢一辈子,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是他的个性融不进变幻莫测的浮世绘,还是复杂多变的金字塔容不下他的倔强。

&ep;&ep;一无所知,万念俱灰。

&ep;&ep;从郭金柱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若干年后,他会不会也像郭金柱一样被组织抛弃。即便立下汗马功劳,斩获丰功伟业,也无法挽留一颗政治灿星的陨落。

&ep;&ep;诚然,他不是包庇郭金柱,如果对方真的犯下错误死有余辜,就害怕成为政治牺牲品,替别人挡了子弹,被别人构陷宰割。问题是,谁没有错误,只要干工作肯定会犯错误,要想不犯错误就碌碌无为一辈子,到头来会被别人说庸才无能不作为。左不是,右不是,那又该怎么样。

&ep;&ep;郭金柱在西江省算得上风云人物,在外人眼里一直是很厉害的狠角色。而如今,曾经威风凛凛的老虎落入平阳,要想东山再起,基本无望。

&ep;&ep;一阵更猛烈的寒风卷雪而来,坚硬的冰碴子打到脸上刀割般的疼。陆一伟不由得裹紧衣服,就这样都抵挡不住刺心的寒冷。

&ep;&ep;“陆书记,上车吧,外面冷。”

&ep;&ep;在南超的再三催促下,陆一伟收回无比留恋的目光上了车。关门的瞬间,一声叹息,道出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ep;&ep;车子驶出了龙安,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进入宽敞平整的城际路,陆一伟打起精神回到了工作中。

&ep;&ep;自从来了南阳市后,陆一伟来市里顶多三四回,他不想别人一样成天往市里跑,大事小事都向市领导汇报。不能说别人做法不对,而且非常对,这是政治立场,党性原则问题,多在领导跟前抛头露脸,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而他显然不是这种人,性格使然。不会溜须拍马,趋炎附势,靠着一腔热血的冲劲和拼劲跌跌撞撞走到了今天。

&ep;&ep;相反,也正是他的性格才会有今天,不是那个领导都喜欢耍嘴皮子的,关键时刻还得靠担当。

&ep;&ep;从石晓曼那里得知马菲菲即将来南州后,陆一伟表现得非常平静。没有再遇老相识老领导老朋友的喜悦,反而更为南州的前景担忧。让他想不通的是,南州如此边关重镇,且情况复杂,为什么偏偏要让女子当市长。

&ep;&ep;走了董晓宁,来了马菲菲,又一个难以言喻的女市长。

&ep;&ep;他与董晓宁并不熟,只接触过几次,但对她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至少在上次津门事件表现得很得体庄重,并没有想象的撒泼叱骂。刚刚认识,就要面临着分别,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凄凉。

&ep;&ep;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官场亦如此。

&ep;&ep;陆一伟很想请她吃顿饭,算作道谢道别吧。可对方是市长,肯定工作繁忙。再说到了这个点午饭早就约出去了,应该不会出来。可要是不尝试他又不甘心,寻思了许久,一狠心拨通了电话。

&ep;&ep;“董市长,我是一伟。”

&ep;&ep;董晓宁似乎说话不方便,接起来嗯了声道:“你说。”

&ep;&ep;陆一伟不知该如何说,干脆直截了当道:“董市长,中午想约您吃顿饭,不知方便吗?”

&ep;&ep;董晓宁沉默了片刻道:“一会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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