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那朕若是死了呢?”皇帝忽地开口道。

&ep;&ep;苏妤一怔,一时只道自己听错了。皇帝却平静地对上她的眼睛,声音有力了些地又问了一次:“朕若是死了呢?”

&ep;&ep;魂魄飘离之时,他曾惊讶于苏妤的伤心。于情于理,整个后宫最不该伤心的就是她。一个待她一点也不好的丈夫死了,对她而言只能是好事。因为即便他待她不好,彼时她在贵嫔的位子上,在他死后她照样要被尊为太妃。

&ep;&ep;那于她而言算是很好才是。

&ep;&ep;可她偏偏伤心成那般,甚至随着他去了。

&ep;&ep;贺兰子珩不懂她的那份感情,却也知道,那份感情总不能是在他死后才突然有的,只能是从前一直有。

&ep;&ep;“朕若是死了呢?”他凝视着她,带着几分思量再度问出这句话,又续了一句,“你会伤心么?”

&ep;&ep;“我……”苏妤惊住。惊异于皇帝如此的发问,亦有些惊异于自己心中一时对此竟没有答案。

&ep;&ep;“假若会的话……你现在可否不避着朕?”又是询问的口气,皇帝说着也是无奈,哑一笑道,“朕当真只是……想对你好罢了。”

&ep;&ep;所以不要避着,他并不知自己这一世能活多久、会不会像上一世一般英年早逝。如是生死不由己,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弥补。

&ep;&ep;苏妤一时神色难辨。近来她有些很奇怪的感觉,比如……她性子好的时候,皇帝会比她性子更好;现在更是……她反应反常,皇帝比她更反常。

&ep;&ep;哪个皇帝好端端地会问嫔妃如若自己死了怎么办?他明明刚即位不久……

&ep;&ep;.

&ep;&ep;是以辉晟殿里的交谈说不上不欢而散也实在谈不上愉快,苏妤闷闷地回到自己宫中,过了半个时辰折枝才回来,屏退了旁人便有些焦急道:“娘娘这是又怎么了?陛下方才跟奴婢说了……说娘娘您……”

&ep;&ep;她犹疑不定地望着苏妤,苏妤微凛笑道:“跟你说了?他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ep;&ep;“大约是……想让奴婢劝劝娘娘吧。”折枝咬了咬唇畔,低低道,“奴婢看陛下的样子……当真是忧心得很。”

&ep;&ep;苏妤不语,俄而一叹:“随意吧,你也别劝。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动那争宠的心思——如今我动了心思,父亲也动了心思;可我输得起,苏家输不起。”

&ep;&ep;回绝得干干脆脆,折枝只好应了声“诺”,躬身退下。

&ep;&ep;.

&ep;&ep;元月末,家人子采择日渐临近。大燕朝采选三年一次,这次是建阳年间的头一次,也就是贺兰子珩头一回选妃。

&ep;&ep;名册与画像呈进成舒殿的时候,皇帝正闷头看着禁军都尉府的密报,徐幽连禀了两次“陛下,新家人子的名册呈过来”了,皇帝才回了他一句“搁着吧”。

&ep;&ep;眼见皇帝暂且没有去看的意思,徐幽挥手命尚仪局的人退下。皇帝犹自看着那密报思忖着,须臾,提笔圈了几个名字,又在下批道“速调回锦都”。搁下笔,皇帝把那密报交还给来呈折子那人,无意中抬眼一看,不禁笑了:“苏澈?倒没注意你在。”

&ep;&ep;苏澈一阵腹诽,从入殿时就觉出皇帝心不在焉,好在看着那密报,神情也逐渐严肃起来,他便也未说什么。

&ep;&ep;合着自己在旁候了这么半天,皇帝刚意识到旁边还有个人。

&ep;&ep;苏澈肃然一揖:“是。”便准备行礼退下,皇帝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徐幽说了什么,瞥了眼一旁的小案上厚厚的一摞册子及成箱的画卷蹙了眉头:“那是什么?”

&ep;&ep;“是今届家人子的名册和画像。”徐幽恭敬回道。皇帝面色一沉,伸手取了面前的一本奏折,却仍没有看那些东西的意思,随口便道了一声:“去礼部回个话,不选了。”

&ep;&ep;……啊?

&ep;&ep;满殿的宫人生生一惊,连走到殿门口差一步就出了门的苏澈都愣住。徐幽滞了一滞:“陛下……您……”

&ep;&ep;皇帝略一思忖,淡淡道:“大敌当前,哪有心思选妃。”

&ep;&ep;这借口找的……

&ep;&ep;徐幽简直想瞪皇帝一眼。任谁也知道靳倾此番动兵虽是战事难免,但也说不上是什么大事,大约费不了太多工夫就能弭平战乱。

&ep;&ep;打量着皇帝的神色,徐幽覆下眼皮平静地禀了一句:“陛下,那待得战胜,您也还得选……您是不是为了……”目光扫到不远处的苏澈时,徐幽话语顿住,压了压音只道,“为了那位……”

&ep;&ep;听上去荒谬,一时却想不到旁的理由了。但见皇帝一喟,不语。

&ep;&ep;.

&ep;&ep;苏澈回过神,继续提步向外走去。徐幽这才劝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