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床头开着夜灯,她睡着,脸上被酒热熏出来的绯红还没退,估计很热,被子蹬开大半,整个身子小婴儿一样蜷缩,两只手搭在枕边,虚虚握着。

&ep;&ep;程濯单膝跪在床边,摸摸她的脸,她鼻子下面呼出来的气都是烫人的。

&ep;&ep;他拉过被子给她盖好,捏了捏她的手,倾身过去,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似又不够地送至唇边,细细吻过她的手指。

&ep;&ep;看不腻一般的望着她,最后手指拢一拢她耳边的碎发,吻在她额头上。

&ep;&ep;忽然,她一下抓住他的手腕,蹙眉咕哝一声,“程濯。”

&ep;&ep;程濯放轻力道,将手空悬在那里,任她抓着,凑近她,安慰她说:“我在,枝枝,我在这里。”

&ep;&ep;轻手轻脚合上房门,程濯刚出去,阮美云也刚好从隔壁屋子里出来。

&ep;&ep;后院是开着灯的,灯光昏黄。

&ep;&ep;他站在二楼窗户边,忽然想起孟听枝十六岁写的那封里提过这里,她说她每天在这里磨蹭着系鞋带,看着文人广场,日复一日地等着他出现在窗户里。

&ep;&ep;可他朝外看去,只能看见遮天蔽日的枇杷树,透过些许婆娑树影。

&ep;&ep;“阿姨,这树一直都这么高吗?”

&ep;&ep;阮美云一笑:“你这孩子,说傻话呢,那自然是一点点长大的,这树是枝枝小学她爸爸种的。”

&ep;&ep;像是被勾起回忆,阮美云又说起来,“这窗户朝着门,枝枝高中那会儿我们本来想着把窗户封起来,她怎么也不让,那会儿这枇杷树还没有这么高呢。”

&ep;&ep;说完,阮美云下了楼。

&ep;&ep;外头冷风吹进来,枇杷树叶之间像流淌着什么似的哗哗响动,雷霆万钧化成一场无声细雨,能付诸唇齿的,只有这冬夜风声。

&ep;&ep;程濯站着窗边,就这么静默望着文人广场的方向,他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了,可又像什么都看见了。

&ep;&ep;她的暗恋时光,她的少女遗憾,她和他之间无数次阴差阳错的交汇。

&ep;&ep;他终于站在这扇窗前。

&ep;&ep;他终于看见了。

&ep;&ep;第77章濯枝雨&ep;正文完结

&ep;&ep;这场雪,断断续续一直下到年后。

&ep;&ep;程濯初三来桐花巷拜年,跟阮美云和孟辉说了结婚的事,想约着时间,两家人先见面。

&ep;&ep;晚饭后,外头还冷。

&ep;&ep;孟听枝想去谭馥桥的老篮球场放烟花,说管控越来越严,以后还不知道给不给放了。

&ep;&ep;阮美云没好气地睨她,说她磨人,“雪还没化呢,大晚上的冷死了,你又要折腾小程跟你跑那么远受罪!”

&ep;&ep;孟听枝撇撇嘴,望着程濯软软问:“受罪么?”

&ep;&ep;程濯笑着没说话,手里的打火机直接蹿出一簇火,就是答案。

&ep;&ep;孟听枝开心死了,跑到储物室翻出一大袋烟花。

&ep;&ep;阮美云看着女儿笑,转头又跟程濯说:“你可别事事都惯着她,我看她是跟她爸越来越像了!可劲烦。”

&ep;&ep;程濯好乖一个晚生,点头说:“嗯,不惯着。”

&ep;&ep;他在孟家一直是从善如流,脾气温和的样子,该点头点头,该惯着还是惯着。

&ep;&ep;孟听枝裹了厚厚的羽绒服,围巾帽子和连线手套都装备全,阮美云才又叮咛又嘱咐地把他们两个送出门。

&ep;&ep;小巷子里灯色昏黄,照着雪碎闪闪发光,毛绒绒的雪地靴踩上去,窸窸窣窣的响。

&ep;&ep;程濯一手牵着孟听枝,一手提着烟花。

&ep;&ep;积雪地面,走路慢,两个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谭馥桥的老篮球场。

&ep;&ep;已经有人在放烟花了。

&ep;&ep;大人带着孩子,也有小情侣,从老球场望去,沿湖一串火树银花,并着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

&ep;&ep;孟听枝要摘手套,程濯没让。

&ep;&ep;他唇上咬着烟,烟头橘红,蹲在那一心一意地把烟花的纸壳护膜全拆了,问孟听枝想放哪个?

&ep;&ep;孟听枝指着仙女棒。

&ep;&ep;他塞一根到她手里,她隔着毛线手套有点笨拙地握着,程濯跟她确认拿稳了之后,从唇边取下烟,触在烟花一端。

&ep;&ep;仙女棒粲然发光。

&ep;&ep;他站在下风口,抽那剩下的半支烟,望着那个挥舞仙女棒的姑娘,眸色旖软。

&ep;&ep;放了一半,周围人也少了一点,她忽然朝他走来,指指他的肩说:“你把那个帽子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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