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说到这里,我顿了顿,才又开口:“痛苦会扭曲一个人的灵魂。以前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也不明白什么叫做扭曲……后来,就全都明白了。不论你是什么年龄,受过什么教育,有怎么的世界观或是价值观,信仰如何……在痛苦面前,人人都一样。”

&ep;&ep;“……”

&ep;&ep;“痛苦会折磨一个人的意志,会让你开始怀疑自己,会让人失去理智。然后在某一刻,你开始觉得受不了了,不想再这样下去,你的意志已经变得很脆弱,一些原本你做梦都想不到的念头会钻进你脑子里。你开始变了,变得不再像原来的你,你想做一些以前从没做过的事,冒险的、堕落的、一反常态的,以此证明自己还好好地活着。可是渐渐的,那些东西也没办法满足你了,你的神经已经开始变得麻木,痛苦就像是一种毒药,不止侵蚀你的身体也侵蚀你的每一根神经,你开始变得恍惚,然后‘砰’地一声,一个念头蹿到了你的脑子里……你不想再跟所有人讲话,你不想看到他们,不想看到自己——你想要的,只有离开,离开这个让你痛苦不堪的世界。”

&ep;&ep;“……”

&ep;&ep;“这个,”我一脸平静,波澜不惊,好像我正在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就叫做‘扭曲’。就像毕加索或是达利的油画,你眼里所见到的一切,都是歪歪扭扭的。可是没有真正走到那一步的人,是不会明白我在说什么的。”

&ep;&ep;“……”老板还是双手抱胸,站在那里,不像是在听故事,反而像在参加一场考试。

&ep;&ep;“但是,”我扯着嘴角,轻笑了一下,“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如果你内心足够强大,我想也许就不会到达那么糟糕的境地。”

&ep;&ep;整个店铺内静悄悄的,墙角的电视机没有开,厨房的油烟机也没有开,就连窗外的风都是静止的。在这一片静默中,老板忽然说:“那么,你来这里,就能躲开那个人了吗?”

&ep;&ep;“……”我轻蹙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ep;&ep;“难道说,你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就能忘记一个人吗?”无论什么时候,他好像总是能一针见血。

&ep;&ep;我看着他,看着他头顶那圈淡淡的白色光晕,那让他看上去像天使,但实际上只是他头顶上方恰好有一圈白炽灯——

&ep;&ep;“不,”我说,“我要躲的不是他。是我自己。”

&ep;&ep;☆、20.七(中)

&ep;&ep;三年后

&ep;&ep;“原告现在向法庭出示一份新的证据,”原告律师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讲话的速度略有些快,而且语气很坚决,给人以强势的印象,“这份新证据是原、被告之间签订的工程合同的补充协议,证明被告委托原告进行厂房改建工程,并且被告在原告完成项目建设之后,有义务给付工程款。该笔工程款项的数目并不是双方之前签订的工程合同上约定的金额,而是应该以之后签订的补充协议上的金额为准。即,根据原告起诉书中所述,被告尚欠原告工程款共计1200万元人民币,并原告要求被告根据双方合同中关于违约责任的约定,根据实际欠款期限支付滞纳金。”

&ep;&ep;原告律师陈述完毕之后,就把一式两份的证据交给审判长,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得意,像是已经赢了这场诉讼。蒋谣对身旁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走上去把文件取了回来。蒋谣随手翻了一下,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坐在被告席上,等待法官请自己发言。

&ep;&ep;新助理才跟了她半年多,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此时看着眼前这份忽然出现的证据,正满头大汗地翻看着。

&ep;&ep;法官看完补充协议之后,转向被告席,说:“被告,根据举证期限的规定,法庭同意采纳原告的这份新证据。你们是要在这次开庭期间就质证,还是需要给你们一段时间准备,下次再质证?”

&ep;&ep;“这次就质证好了,”蒋谣说,“省得下次再跑一趟了。”

&ep;&ep;她话音刚落,别说旁边的小助理,连法官都不由地透过老花眼镜看了她一眼。

&ep;&ep;“蒋、蒋律师……”小助理紧张又错愕地看了看她,“这……这……”

&ep;&ep;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跟这姑娘说过多少遍了,她不是律师!这孩子怎么就是改不了口呢?

&ep;&ep;“那么,”法官继续道,“你现在能对这份新证据发表质证意见吗?”

&ep;&ep;“可以。”蒋谣点了点头。

&ep;&ep;法官又看了她一眼,问道:“被告对这份证据的真实性有异议吗?”

&ep;&ep;“没有。”

&ep;&ep;小助理张了张嘴,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ep;&ep;“那么对这份协议的效力有异议吗?”

&ep;&ep;“没有。”她依旧一脸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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