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夏沛安从一阵急促而沉闷的雨声中醒来。天还没亮,满室的暗色。向南的落地窗因外界呼啸的狂风震颤不停,发出骇人声响。

&ep;&ep;夏沛安抱着软被缓慢辗转身子,好一会儿才堪堪睁眼,看向床头柜上的电子钟。

&ep;&ep;4:39AM。

&ep;&ep;眼皮重新合上的时候,落地窗又颤动了一下,然后床上的少女后知后觉,外边正在下暴雨。

&ep;&ep;几乎是在一秒钟之内,意识从懒顿变为焦灼,夏沛安掀被下床,推开落地窗,赤脚走进露天阳台。

&ep;&ep;外面气温很低,白色睡裙被大风吹得鼓起,夏沛安一手拢住飞扬的长发,一手抱起阳台一角的盆栽跑回了房间。

&ep;&ep;淋了十几秒钟的雨,睡裙和长发都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夏沛安此刻却顾不得这些,前些天长势喜人的蔷薇苗在不知多久的风雨肆虐过后枝叶颓败,蔫蔫地躺在素色花盆里,她到床边套上拖鞋便匆匆往外走。

&ep;&ep;照顾她日常起居的刘姨这个点还没起,偌大的别墅仍被笼罩在熟悉的黑暗里,夏沛安扶着弧形楼梯往下,摸黑走到大门。

&ep;&ep;湿风涌进来的那刹那,夏沛安想起自己没拿伞,可她也只是在原地犹豫了半秒,之后便不管不顾地走向磅礴雨幕。

&ep;&ep;章叔的木屋矗立在花园西南角,夏沛安护着花盆往那个方向走。

&ep;&ep;章叔本名章计平,在她出生之前就在夏家工作,在这间小木屋里住过几年,结婚之后才搬到别墅附近的小区,这木屋也就成了他的杂物间和休憩室。

&ep;&ep;夏沛安知道章叔每天凌晨就会过来别墅上工,可她并不清楚具体的时间,现在去木屋也只是碰碰运气而已。

&ep;&ep;——可即使是碰运气她也必须过来。

&ep;&ep;这蔷薇苗是章叔上个月才帮她移栽到花盆里的,拿到房间后被她安置在阳台晒太阳,偶尔浇水施肥,枝条生长得十分迅速,可到底是自己经验不足、没有提前关注恶劣天气的缘故,原先繁茂的枝叶一夜之间就成这般萧条的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死。

&ep;&ep;通往木屋的小路上到处都散落着被风吹断的残枝败叶,夏沛安缩着肩,一刻都不敢停。

&ep;&ep;走得近了,能依稀看到窗子里透出的暖黄灯光,夏沛安心下一喜,加快脚步跑上台阶。

&ep;&ep;“章叔,章……”

&ep;&ep;推开小半扇门的手顿住,后边的话被无边的风雨声取代。

&ep;&ep;夏沛安在屋里的人转头过来之前,猛然退后一步,将自己关回门外。

&ep;&ep;——那人不是章叔,而是一个模样陌生的少年。

&ep;&ep;少年赤身裸体地站在白炽灯下,正在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下体。

&ep;&ep;宽大的屋檐遮不住冷风,夏沛安握着门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像是被钉在原地,整个人都动弹不得,明明视野被眼前斑驳的褐色木门占据,可她脑子里转着的全是方才屋中的场景,以及少年人有些可怖的胯下之物。

&ep;&ep;门把忽然在另一侧被下压,夏沛安悻悻缩回手,刚抬起头,目光就和门内少年对上。

&ep;&ep;少年语气平稳,“什么事?”

&ep;&ep;他脸上看不出应有的尴尬,反倒是夏沛安无措地移开目光,“章叔呢?”

&ep;&ep;“腰椎间盘突出,住院了。”

&ep;&ep;“住院?”夏沛安有些担心,“很严重吗?”

&ep;&ep;“嗯,过两天做手术,所以这段时间我替他来。”

&ep;&ep;夏沛安低低“哦”了一声,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ep;&ep;少年有问必答:“章奕扬。”

&ep;&ep;心底的猜测得到证实,夏沛安默默呼出一口气,章叔是他的父亲。

&ep;&ep;章奕扬扫了一眼女孩怀里的花盆,将木门敞开一些,偏头示意她先进来。

&ep;&ep;章计平的工作常年弯腰,腰疼虽是老毛病,却总不当回事,要不是昨天刚放暑假回家的章奕媛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劝去医院拍了个片,家里人也许至今都不知道他的腰已经严重到要做手术的程度了。

&ep;&ep;夏家别墅这几百平的花园是章计平半生的心血,他昨天在医院四处辗转办手续,忙忘了第二天的暴雨,所以章奕扬是凌晨叁点半的时候被医院打来的电话叫醒的,他卧病在床的父亲心疼着花坛边上那几十盆绿植,让他赶紧去别墅把它们搬进屋。

&ep;&ep;章奕扬骑车出门的时候天刚开始下雨,风太大,撑不住伞,他索性淋了一路的雨骑到别墅,好在门口保安认得他,没费多少工夫就给他开了门。

&ep;&ep;来得及时,绿植被有惊无险地移到室内,他却被暴雨兜头淋得浑身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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