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ep;旁观&ep;]

&ep;&ep;鸟雀大的纸片型小人,将一块石头举起,霎时间砸烂了江鸾窗户的玻璃。梦褪去灰白色,只剩下死气沉沉的褐色色调和毫无规则的形状。

&ep;&ep;她已经睁开眼许久,醒来后,空气里淡漠的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ep;&ep;白色昙花在月光里。跨过池水,可以赏月的青石桥梁。

&ep;&ep;···&ep;···他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探开树枝间的遮挡,看到了藏在里面的昙花。

&ep;&ep;她掀起被子。

&ep;&ep;在她的膝盖有一片刮破皮的印子,被涂上了红药水。

&ep;&ep;——哥哥?

&ep;&ep;江鸾在阅览室翻那些限制类书籍,终于明白听出了“下海”是什么意思——由政转商。不过好像只有江穆清一个人这么做,他们的大方向仍然没变。她还听懂了,南方是江家枝羽厚密的母族和一系列旁系,北京的政治屏障。

&ep;&ep;江穆清的事情谈妥,问江鸾,“你喜欢待在爷爷家,还是回市中心住?”

&ep;&ep;“我不知道。”她歪头,不去看那双和他有些相似的眼睛。这时候给自己有有佣人进了门,拿着她的画具,她转身就跑开。

&ep;&ep;一年后,园林最僻静的一个合院。

&ep;&ep;对面花园的山石生长着的皋月杜鹃,蓬蓬的一团,簇拥的灌木像漂浮的云朵。

&ep;&ep;湿润着色的动物毛画笔再次被丢进洗笔筒,溅起来的脏兮兮的水蘸在裤管,桶内淡绿色的油花总算归于平静。

&ep;&ep;江鸾按照老师教的,稀释颜料,多用水,但越画越像在模仿国画的某些技法。她讨厌公馆里每处端庄和笔酣墨饱的国画,特别是餐堂正中那副庐山山水图,腾腾薄云间屹然的盛势,持稳又典厚的基业,她讨厌这种东西。

&ep;&ep;佣人隔得远,坐在较远处的亭子里,垂首抱着一卷书籍读,心想江鸾太能捱,水彩画撕撕涂涂抹抹,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比陪人钓鱼还熬得住。

&ep;&ep;下午茶之前,江鸾就坐进圆木桌边的位置。

&ep;&ep;佣人端盘,放下一迭红豆沙,它们是远山上深红色的盘区,像她刚才的画上,被大片肆意涂抹的血色。

&ep;&ep;午后光线照进室内,尸水好像也是这种澄黄雾胶的透光。

&ep;&ep;晚上,江鸾的房间一直砰砰砰地响个不停。

&ep;&ep;她先是用剪子将玩偶兔的脖颈剪下,扯着棉絮往地上摁。甩开的剪刀砸到花瓶,砰得砸成碎片。

&ep;&ep;她跪在地上,用刀片比划着什么动作。过去是小幅度地切割,现在她有些用力地划着,是划,还是捅,脖颈还是心脏。空气的安静里,她痛地皱了下眉,刀片划伤了自己的手指。

&ep;&ep;刀片嘀呤呤在地上跳着,平躺在远处。

&ep;&ep;江鸾沉默地握着自己的手,那里鲜血悄悄地淌出来。半晌,“砰。”一声,她把头砸在地上,腿还在跪着。

&ep;&ep;扭过身子,她仰面,空空的眼珠盯着炫目的灯光,侧边有一面镜子,快映出她痛苦的表情疲惫地闭上眼许久。她忽然看见了黑暗里,聚光灯照亮了一具红色奶油上的躯体。

&ep;&ep;再睁开眼,她明白了。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想要一把长长的侧刀。她已经腻味了,下午割死的两只肥硕的燕子。

&ep;&ep;江鸾的房门,在第四次轻轻叩起后得不到回应。外面是她的父母,有些担心的语气,“江鸾,你怎么了?!”

&ep;&ep;最终,砰一声,门被踹开。

&ep;&ep;江穆清移过眼睛,身影走过,手机被递到林一鸣手里。

&ep;&ep;高瘦的男生关上门,江鸾正半跪在地上,垂首在自己的手心中,向下舔舐鲜血。

&ep;&ep;林一鸣在无意识间喉结滚动里一下,她像被一涛黑水多的魔鬼附身,手上的手机差点掉下去。他看到了一只破茧前死去的蛹,黏在叶子下。太阳落山前,低垂的脑袋像风中摇摆的花。

&ep;&ep;早知道自己的未来也会在肉搏里和鲜血打交道,但是面前的这种是什么?他在她的房间翻到了医药箱,一卷白纱布丢过去,说,“江鸾,你好恶心。”

&ep;&ep;闻言,她抬起头,眼底斜着光线,像一具没有表皮的躯体。笑起来时眼睛是干净的月牙,“你难道从来没在你割伤的手指上,舔走自己的血的吗?”

&ep;&ep;小男生还得扭过头,强忍住蚂蚁爬过的不适感,把手机递到她手边,说,“你哥。”

&ep;&ep;江鸾狂妄的笑收敛住了。

&ep;&ep;她兴奋颤抖着的瞳孔旋转了一会,最后,沉入深水中。她准备告诉他,可别说教,是谁造成了她日夜颠倒的混乱,凌晨惊醒的剥夺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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