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她有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让她不能去看周嬷嬷——甚至让她不能直视徐循,她的心都要跳得比刚才更快些——她垂下眼,轻轻地调匀了自己的呼吸,对自己说道:她懂什么?她不过胡说八道,偶有一得……你在乎她的话做什么?

&ep;&ep;然而,她也的确不能再小看贵妃了。皇后想,起码,她还不至于看不懂宫里的局势……她就只是不服从!

&ep;&ep;忽然间,她很想抓住贵妃的领子,崩溃地——以这一辈子从未有过的崩溃力道,大声地问她——或许还要抽她几记,她是真的手都发痒!‘你凭什么不从,就你特别?人人都从了,人人都不多说一句,就你要和我做对?你图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与你有什么好处,凭什么就是你,你有哪里好,你有哪里过人,你哪里都不如我!你怎么就看不懂!为什么就是你不从!我对你那么好,你做什么给我惹这么多麻烦!’

&ep;&ep;如果她图点什么,甚至如果她想做皇后,她都不会这么惧……她都不会这么厌恶她!每回她在坤宁宫摆出那不屑态度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想把对她的厌恶摆在脸上?只可惜,她不是徐循,她不能那样光棍……这就又让她更为厌恶她的肆意妄为。经年反复的情绪,酿成了浓浓的恶意,这恶意如今在她心里左冲右突,几乎都要压抑不住,爆发出来。

&ep;&ep;皇后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ep;&ep;徐循是个聪明人,不论她对自己观感如何,从她目前表露出的态度来看,她对后位似乎真无所求。皇后可以相信自己的感觉;徐循的确不图什么。

&ep;&ep;目前她要考虑的,只有这几点就够了。

&ep;&ep;“壮儿。”她逼迫自己直视徐循,逼迫自己坦诚最深、最屈辱的恐惧,逼迫着自己对贵妃示弱。

&ep;&ep;皇后一直对自己都特别狠的。

&ep;&ep;“我已年过三十,自然逐渐失宠,若是栓儿出事,你又有宠,又有壮儿傍身……谁知道昔日故事,会否重演?”她直视着徐循,几乎是挑衅地问,“届时若出现这最坏的情况,你敢担保,你就不想再进一步,尝尝这后位是什么滋味吗?”

&ep;&ep;在她如此尖锐的问题下,贵妃居然……

&ep;&ep;她居然笑了。

&ep;&ep;“原来,居然这么简单啊。”她一边笑一边说,“要是不问,我还真想不到……也好,这反倒简单了。”

&ep;&ep;皇后微微一怔,她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简单?”

&ep;&ep;她不禁一笑,“你怕还不懂!”

&ep;&ep;“谁说我不懂?”贵妃的笑意还未止歇,透过不知何处而来的春风,她的笑竟是如此……如此尖锐,让皇后都不愿直视,“你怕的是,若栓儿去了,你届时年岁又大,年老爱弛,我若不幸还独占圣眷鳌头。有老娘娘推波助澜,即使我不愿再进一步,在老娘娘、壮儿和大哥三个因素互相作用之下,依然不得不迈出这一步……就算你信我不想再进一步,这也不能改变局势。如今宫里,唯独我兼具宠爱、皇子,壮儿的排序还前,你手里的招数又不够多,不能从棋盘上兑走老娘娘又或者是壮儿,只能倾尽全力,兑掉我这个子儿,是吗?”

&ep;&ep;皇后不能答。

&ep;&ep;“那就由我来为你指出这念头的谬误吧。”贵妃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道,“不论你信不信,孙姐姐,我只说一句,从入宫到今日,我从未蓄意对付过你……或许有很多事,最后的结果于你的利益有损,但你要相信,我本心里从来没想过害你——我本心里就没想过害谁。”

&ep;&ep;出奇的是,皇后居然真的愿意相信她。起码在这一刻,她是相信她的。

&ep;&ep;“可不害人,却不意味着我是傻瓜,”贵妃说,她勾起唇角,“现在你也明白,不能再小看我了,我不但有宠,有子,而且还不算很笨……现在,你还想兑掉我这枚棋子吗?”

&ep;&ep;非常想,甚至想到几乎不惜一切……但皇后毕竟是皇后,她闭了闭眼,逼迫自己露出一个友善的笑。

&ep;&ep;“不想了,”她热情地说,“忽然间,我又想和你做朋友了,小循,你信不信呢?”

&ep;&ep;“我信。”贵妃没有丝毫犹豫,但她的脸又挂了下来,“可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做朋友。”

&ep;&ep;她站起身又给皇后福了福身——礼数还做足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娘娘,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ep;&ep;皇后还在脑中重新排兵布阵,她慢了一拍,才略有不甘地道,“井水不犯河水。”

&ep;&ep;贵妃转身就走,半点都没留恋,活像多呆片刻,就会沾脏了自己的衣角。

&ep;&ep;作者有话要说:唉,真是没办法,年边事多,我最近又老睡不好。

&ep;&ep;送了一千八哈,补偿先买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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