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皇帝在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正欲起身时,忽地一眼瞥见真定长公主进了屋子,忙又从袖中掏出了手绢,为太皇太后轻轻地拭去了挂在腮边的汗珠。——虽然时值隆冬腊月,但屋内很是暖和,太皇太后盖得又多,往往就会出汗。

&ep;&ep;昭皇帝的几位公主都去得早,昔年四个公主在内宫,不知多热闹,出嫁后接二连三转眼都凋零了,如今只余下贤太妃出的真定长公主还在。虽说不是太皇太后亲生,但老姐妹里也就是她硕果仅存,这些年来,没少得体面,和太皇太后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好。太皇太后卧床以后,长公主索性就住在宫中,方便和胡仙师换班照看,倒是几位公主,都是才刚出嫁没多久,正是育龄,也有自己有妊,也有家有孩子需要照看,只是隔日进宫请安而已,具体的照顾,倒没怎么参与。

&ep;&ep;长公主出嫁时,皇帝才刚刚出生,十多年来虽也常常进宫,但重要点的事都不够资格与闻,只以承欢膝下为要而已。这一回入宫以后,见皇帝来问安十分勤快,照料老人更是细节处见孝心,也是宽慰赞赏得很,见皇帝直起身来向她问好,她忙摆了摆手,示意别惊醒了太皇太后,只是饱含赞许地对他点了点头,这才快步上前,接过了皇帝手里的帕子,为太皇太后擦过了面上的汗珠,这才拉着她到静室说话。

&ep;&ep;“……虽未大好,但应该还能再支持一段。”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也是忧色不解,“老人家照看国朝这些年,打从北平起事到如今,一路风风雨雨都跟着过来了,如今她有不好,外头也都是人心浮动的,只盼着她能挺过这一关吧!起码,也得看着太子出世了才好呀。”

&ep;&ep;皇帝其实也希望太皇太后能支持到他成亲以后再去世,父亲去世以后,他就是承重孙了,得按儿子的份儿服三年孝。虽然天家服孝远没那么讲究,但若是在成亲前出了白事,也保不齐有人会借着这个由头,把婚事再拖个三年。他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祖母这一病,也令孙儿心中又是惊慌,又是悲痛。”

&ep;&ep;和真定长公主对着感慨了几句,见胡仙师来了,皇帝又上前殷勤询问了太皇太后的起居服药琐事,眼看时辰快到,他的经讲要开始了,这方才是依依不舍地告辞去了,临去时,还叮嘱长公主和仙师,务必要把他的问候带到。

&ep;&ep;吃过午饭,没有多久,太后和贵太妃也都到了,她们其实本来就在仁寿宫里,一个看奏章,一个理事,维护着朝廷和宫廷的正常运转。她们两人到得就巧,太皇太后小睡了一个时辰,刚刚醒来,正靠在床头,听胡仙师和真定长公主闲聊。

&ep;&ep;人老了就爱热闹,即使精力不足以支撑着听戏,也喜欢听人说话,取个热闹。长公主若不在,就是乔姑姑和仙师一道唠嗑,正好今日两人都到齐了,真定长公主便对仙师夸奖起了皇帝的孝心,“说来才十四岁大的孩子,难得如此懂事,这都两个多月了,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耽搁不了早晚问安。服侍起老人家来,那份细致和耐心,真是同龄人没法比!听说功课上也是顶呱呱的——这就是天生的龙种不假,一般人家的孩子,哪有他这么懂事,这么聪明?”

&ep;&ep;仙师也不会和长公主唱反调,“可不是,小时候还有些任性,这几年大了,真是脱胎换骨。行事有了章法不提,许多事上,都觉得他有一份大智慧,非但超出了他这个年纪,也是超出了凡人许多。”

&ep;&ep;虽说这夸奖都有些肉麻了,但老人家就是爱听,眯着眼,笑得满脸的皱纹都绽开了。太后见了,行过礼也忙凑趣,“就是政事上都是渐渐有了见解,这几日看了奏疏,很多想法都已经是挺成熟的了,媳妇还纳闷呢,他这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份眼界——这就是真龙天子的表现!”

&ep;&ep;种种说辞,无非都是让老人家放下心事,别到了弥留时分,还担心国家的传承。太皇太后也挺吃这一套,笑着连连点头,有些含糊地道,“如此……便好。”

&ep;&ep;因为戴着不舒服,原来镶嵌的假牙都已经取下,现在她说话已是四处漏风,虽然身处锦绣之中,但细看模样,和同龄的农妇,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ep;&ep;还没等贵太妃开口,她又乘着余力还在,继续问道,“婚事……”

&ep;&ep;这也是这段时间的国家大事之一,太后忙回道,“操办着呢,皇后的嫁妆已经是齐全了,都在南京,等开了春就能运到北京来,钦天监也把吉日卜定——就是明年五月十九日。”

&ep;&ep;选定皇后是十月,五月就要成亲,七个月的准备时间对于皇帝大婚来说是仓促了点——算上中间过年必有的两个月折腾,留给礼部的时间不算多。会做如此安排,也是因为朝廷明白太皇太后希望看到孙子成亲的心思。也是因为太皇太后前番卧病,看来病情并不是很重,不紧不慢地准备了两个月,一耽搁,现在已经是年边了,要压缩到三月份的话,很多事情根本都来不及准备,最近的吉日,也就在五月了。

&ep;&ep;“好。”太皇太后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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