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琳呆了呆:“田七炖鸡?”

她立即联想到柴珏。

虞茂才办事虽则稳妥老成,不过,古代男子都是不下厨的……这“田七炖鸡”配料的分量、落料的先后次序,以及炖汤时的火候,均有讲究。再者,柴珏嘴刁得很,万一汤做得不好,指不定索性就不喝了。

于是,乐琳客气地对虞茂才笑道:“三殿下的药膳,其实不复杂,我一个人忙活卓卓有余。虞侍卫你公务繁多,不必劳烦了。”

“我不是为三殿下准备的。”

虞茂才脱口说道。

乐琳微露讶色,心想,不是为柴珏准备,那是……?

“是炖给邵侍卫的吗?”

想起今朝走路一瘸一拐的邵忠,她一时间恍然大悟。

“不,不是!”

虞茂才矢口否认,偏又窒了一下:“我,我……”

接着,他就不再说下去,只别过头去,皱眉不语。

乐琳了然,一个大男人炖汤给另一个大男人喝,在古代人来说,确实难为情——是自己太过“八卦”,害得他难为情了。

她笑一下,替他解围道:“其实你们担任侍卫之职,少不免动拳脚,磕伤碰伤周不时会遇到,学会炖这道糖水,闲来炖给自己喝也不错。”

虞茂才没接她的话,回过头来瞧她一眼,不点头亦不摇头。

乐琳略有窘态。

她轻轻摇头,心知道这怨不得别人,怪自己嘴碎,尽说些不该说的。

须知道,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性子,并不是个个都如柴珏那样,能放任自己胡说八道的。

她便只好自说自话:“要不,虞侍卫你跟我到八宝茶楼一趟,我炖一次给你看?”

说罢,径自进了马车。

不出乐琳所料,虞茂才默不作声地跟上来。

……

暮色已重。

马车驶过长街。

两边的一些商铺,已经亮起了灯。

车厢内的乐琳与虞茂才一路来没有半句交谈。

乐琳托着腮,盯着马车的窗帘发呆。

帘子是青碧色的,织海棠花纹,一共织了十七朵海棠花。

窗外,有辘辘的车轮行驶的声音。

窗内,她能听见自己的叹气声。

这种尴尬的安静,乐琳委实无法忍受:“我觉得,一个男子炖汤给另一个男子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才一说完,她就恨不得赏自己一个耳光。

这张嘴,真是被柴珏惯坏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眼看虞茂才的脸色越发暗沉,她轻轻一捏自己的脸颊,心道:唉,再不该说的,亦说了大半,倒不如痛痛快快说了:“你看,我不也是每天炖鸡汤给三殿下吗?朋友嘛,相互关心本就是十分寻常的事情。”

虞茂才将眼帘稍微抬了抬,露出一抹苦笑:“小的又怎能与三殿下、安国侯相提并论?”

“这与身份、地位有什么相干的?”乐琳实在难以理解,虞茂才这种隐隐的自卑到底从何而来:“难不成世间就只有皇孙贵胄才配拥有知己?走夫贩卒、平民百姓就不能有知心好友么?”

虞茂才垂下眼帘,冷冷地开口:“我说的是,三殿下与安国侯……”

说到此处,他戛然而止,抬眼定定看着乐琳,他的眼角、眉梢都禁不住地微微抽动:“你们,哪怕做出再胡闹荒唐的事情,又有谁敢置喙?”

胡闹荒唐的事情?

乐琳更加想不通了:“好友之间相互关心,竟然算是胡闹荒唐的事情?”

继而,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为什么你们对男子、女子的看法非得如此偏面、死板?男子非得要钢筋铁骨、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就不能露出哪怕一点点的脆弱与温柔?”

虞茂才神色住了一住。

乐琳越说,越觉得无奈、越感到气恼:“同理,女子就非得温婉柔弱?就不能刚强坚毅?就不能精明干练?”

说到愤怒之处,她用力一拍窗沿,乌木的沿板蓦地震了震。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你对男子的定义,太狭隘,太肤浅了!”乐琳脊背挺得笔直,昂首说道:“你说你不配与我们相提并论,是,是的!真的不配,至少,我知道柴珏对于‘男子汉’定然不会有这样的偏见!还有,我相信邵侍卫也同样不会!”

说话间,行走的马车渐渐停下来了。

他们已经抵达八宝茶楼。

乐琳一甩衣袖,愤然下车。

留下在马车中静默沉思的虞茂才。

……

辽上京。

巳正二刻。

孝义商行门前。

不,确切地说,已经是孝义商行旁边又旁边的旁边、再旁边的商铺的门前。

耶律驰翘着手,不耐烦地连连跺脚。

“二哥,少安毋躁。”

耶律骊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劝慰道。

“哼。”耶律驰斜眼撇了她一下,翻了个白眼。

少安毋躁?

如何少安,如何毋躁?

“你看看前面,”他伸手一指前方——从他们两人的前面数起,一直数到孝义商行的门前,一个人跟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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