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晚,送走墩子也有七点多了。暮色四合,只余下一抹极淡的天光,城市华灯初上。
&ep;&ep;“或者,天不要黑……”
&ep;&ep;——
&ep;&ep;周进离开的第二天。
&ep;&ep;方璃不得不拿起画笔了,待在家里太闷,没有人再陪她看电影逛风景,说话聊天。
&ep;&ep;缓缓推开画室的门,方璃手一僵,攥紧门柄。
&ep;&ep;画室被打扫过了。
&ep;&ep;她的那些画册被整整齐齐地摞在书架上;散了满满一地的颜料放回画箱中,还有她那些乱七八糟的画笔,因为实在太多,哥估计是不知道该放哪儿,只好从粗到细给她排了一遍。
&ep;&ep;甚至调色盘——那些她实在懒得洗,颜料都干透的调色盘,被刮刀一点点抠干净,摆在一侧。
&ep;&ep;方璃揉了揉眼睛,似乎能想象得出来,哥趁她在睡觉或者看电视的时候,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把这里打扫干净。
&ep;&ep;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环境,好的心情,画好画。
&ep;&ep;她拉开窗帘,让阳光洒了进来,映得木地板斑斑驳驳。
&ep;&ep;方璃深吸一口气,对着阳光绽出一个微笑,转身把亚麻画布绷好,刷上底层丙烯,用松节油稀释颜料,慢慢地,一点点地画。
&ep;&ep;这次没有写生那些花卉瓶罐,也没出去画风景;她时不时闭上眼睛,回忆着她爱的人的笑容。
&ep;&ep;古铜的肤色,挺直鼻梁,狭长眼眸,粗犷却柔情的笑容。
&ep;&ep;她静静调着颜料,心里感叹,明明才分开一日,她却异常想他。
&ep;&ep;油画画起来是最慢的,从底层暗部开始,等待稍稍干后,一层层往上覆盖,一层层提亮,用来稀释的松节油逐渐减少。
&ep;&ep;方璃闭不出户整整两天,也没有合眼,也没有吃饭。
&ep;&ep;从来都没有这样一气呵成的感觉。
&ep;&ep;每一笔都是有感情的,手指像是有了生命,大脑里闪过他的面容,手指就会自然而然地画下,像是在用画笔抚摸他的脸,虔诚而温柔。
&ep;&ep;只是到眼睛那里……
&ep;&ep;她攥着笔停下了。
&ep;&ep;不禁歪头思索,哥的眼睛是什么样的呢。
&ep;&ep;方璃咬着唇,摇摇头。
&ep;&ep;很深情,很坚韧,又很沉默。她皱了皱眉,回忆着他看她的眼神,心里感伤,几次落笔却又停在空中,最后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ep;&ep;哥要是在就好了……
&ep;&ep;正沉思间,手机响了,方璃惊讶它居然还有电,黯淡的屏幕上跳出【许教授】三个字。她清清喉咙,接起来,“教授?”
&ep;&ep;“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都不过来?打电话也没人接?”
&ep;&ep;“您从桂林回来了?”她找着借口,“我以为您没回来,就一直没有过去。”
&ep;&ep;“嗯,回来了。”听见她的理由,他口吻好了许多,“刚才奈德的老板打电话打到我这来了。”
&ep;&ep;方璃很警惕:“他干什么?”
&ep;&ep;“说是你寄卖在他那的话卖出去两幅,找不到你人,也不敢给你打钱。”
&ep;&ep;“两幅?”
&ep;&ep;方璃愣了愣。
&ep;&ep;上次那个程老板的事情,她不确定画廊老板是否知情,这次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
&ep;&ep;许宋秋并不知晓那事,只当是普通卖画,淡淡地说:“你联系他一下吧,联系完,来我这一趟,有事跟你说。”
&ep;&ep;“好,谢谢教授。”
&ep;&ep;挂下电话,方璃给手机插上充电器,拨给奈德。前几日她心情压抑颓丧,一直都关机,也没有和他们联系。
&ep;&ep;那边很快接起,语气恳切愧疚,先是给她道歉,大抵就是不知晓买家具体情况云云,给她造成巨大损失,也希望她不要同外人提。
&ep;&ep;方璃听得头痛,也不想再提及那件事,简明扼要问:“那两幅画怎么回事?”
&ep;&ep;“噢——就是那两张肖像,方小姐还记得吗?”
&ep;&ep;“嗯。”被程老板挑剩下的两幅。
&ep;&ep;“有一位客人说一万五的话两幅全要,我就自作主张,帮您卖出去了。”
&ep;&ep;“什么?!”
&ep;&ep;老板以为她是嫌便宜,说:“方小姐,咱们当时签过合约,价格可以上下浮动30%的。”
&ep;&ep;方璃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有上次阴影,她试探着问:“买画的……是什么样的人?是男的吗?”
&ep;&ep;“您等一下,那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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