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凌晨三点,上海,延安高架。

&ep;&ep;黑云压城城欲摧,原本不是出行的吉日。但总有人不怕死,或者,有比死更让他害怕的事。

&ep;&ep;车载电台里播放着天气预报:“3时00分本台更新台风橙色预警信号:受台风“曼陀罗”影响,预计今日傍晚起本市最大阵风将增强至8-10级,郊区9-11级,沿江沿海地区11-13级……”

&ep;&ep;骚蓝色玛莎拉蒂在路上疾驰,速度到80公里时,副驾驶上悄无声息,凭空出现一个男人。黑大衣,脸上有道纵贯的刀疤,从左上到右下,如同裂谷劈开陆地般,劈开他原本还算齐整的相貌。

&ep;&ep;“别老t夜出现,吓死我不要紧,你有想过交警的心情吗?”

&ep;&ep;开车的人连视线都不曾转移,指了指身边的盒子,红绸包着口红大小,黑衣男人打开来,掉出一张明黄符纸,接着是枚青田石印章,底部漫漶不清,刻两行小篆——

&ep;&ep;非松乔,得神仙。

&ep;&ep;男人检查过之后,紧绷神色才漏出一丝缓和。虽然从他可怖的脸上也很难看出什么神色。

&ep;&ep;“多谢季老板。往后有事,去南海找我。”

&ep;&ep;“得嘞。”开车的人甩了甩手。手腕上除了块江诗丹顿,还有串黑玛瑙,成色旧,用红线穿起来,有种清朝老物件的美感。男人瞧见了那东西,先是一愣,继而了然地苦笑。

&ep;&ep;“我以为,只有我们这种修为浅的,才有命绳。原来这东西季老板也有。瞧见,心里好受多了。”

&ep;&ep;被叫作季老板的人在暗夜里仍戴着有色镜片,看不清眼神。他伸手把嘴里空叼着的烟摘下来,空气陷入突然的沉默。

&ep;&ep;“你看得见?”他突然问黑衣男人。

&ep;&ep;对方听了这话,定神细看了一会,再次点头。

&ep;&ep;“看得见,这么粗的红绳,就在……”他说了一半,惊得打了个哆嗦:“您看不见?”

&ep;&ep;“看不见。”对方嘴边也挂起一个苦笑。“你也知道吧,我的命格是‘二郎神’。开天眼的代价,就是看不见我命绳的那头拴着谁。况且天眼也不是想开就开,四舍五入,等于没有特异功能。”

&ep;&ep;“那我的……你们怎么拿回来的?”他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个宝贝印章。

&ep;&ep;“敖总,您忘了,我们‘无相’是个团队!”

&ep;&ep;他不知从哪掐出一张名片,食指和无名指捻着,放在对方的黑大衣兜里。

&ep;&ep;“全国接单,有偿捉妖!”

&ep;&ep;名片白底烫金,正面两个草书大字“无相”。最底下几行小字,鬼鬼祟祟写着——业务员:李凭,钟离季;联络员:雷司晴。另有一行广告词循环展示:专业斩鬼,童叟无欺,全国接单,有偿捉妖。

&ep;&ep;他亮出一口白牙,并起两指挥手,像个金牌销售:“最近还上线了APP在线下单业务,首单八折,老客户加我微信也可以打折!你哎哎哎别走啊……”

&ep;&ep;黑衣男人再次消失了,车里的手机叮一声,显示到账六位数,还有一行先前发来的未读信息。“季先生,寅时延安高架见。”

&ep;&ep;他瞧了眼,啧一句。

&ep;&ep;”这帮龙族,八百年没见,还是这么迷信。”

&ep;&ep;话音落时,车刚驶过延安高架最着名的“申”字形路口。在市井俚俗的称呼里,它还有个名字——“九龙柱”。

&ep;&ep;雨落了。

&ep;&ep;屏幕上手机铃声响起,先是频道雪花般的杂音,接着是轻柔女声,清唱一首古老的歌。那歌在千年前被魏文帝曹丕写在邺城芙蓉池上,语调却像咒语,只有一句,反反复复

&ep;&ep;——寿命非松乔,谁能得神仙。遨游快心意,保己终百年。

&ep;&ep;“谁能终百年?”他敲着方向盘打节拍,镜片之下,双目间金光闪烁,注视前方越来越浓重的乌云,一改方才吊儿郎当的样子,恍若神明。

&ep;&ep;“百年太久,我只争朝夕。”

&ep;&ep;他按下通话键,扶了扶眼镜。对面的女人声音清冷,没有半点倦意。

&ep;&ep;”你放走他,为什么?”

&ep;&ep;那张黄色符纸掉落在车里,红字蜿蜒。

&ep;&ep;”没什么,他家里还有个三岁孩子,不好没爹又没妈。”男人食指敲方向盘,语气由轻佻忽然变得温柔。“司晴,等我这么久,还当你睡了。”

&ep;&ep;女人不理会他的岔话,背景里却有风声。

&ep;&ep;“我们帮他拿回印章,代价就是他自己的命。符纸不凑效,你也不愿出手,等他的就只有‘天罚’。敖家最后一条龙被雷劈死,你想看到他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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