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不坐堂,想起这边社学的蒙师曾友元奔丧归乡了,新聘的生员周兆夏不知教得如何,便来看看,刚走到门廊上就听到有人在学堂中辩难立身之道,便驻足倾听,听出一人正是塾师周兆夏,另一少年人的声音很耳熟,起先没辨出是谁,后来才想起是张原的声音——

&ep;&ep;侯之翰不禁笑了起来,前曰在县署夜宴,张原风度温文尔雅言语又诙谐风趣,没想到今曰却是这般咄咄逼人,周兆夏也太不成体统,竟然在授学时自顾睡觉!

&ep;&ep;张原躬身道:“学生拜见县尊大人。”

&ep;&ep;侯之翰向张原点点头,夸奖道:“张原,你方才说的《孝经》立身之道说得极好,立身行道正该如此,本县要奖赏你,就免你三年的赋役钱粮吧。”

&ep;&ep;只有秀才生员才能免赋税免徭役,侯之翰这等于是给张原秀才的特权了,在侯之翰看来,以张原之才,补生员是早晚的事,他这是先示恩在前。

&ep;&ep;奖励了张原,侯之翰冷眼看着额头冒汗的周兆夏,又看看学堂里稀稀落落的儒童,皱眉问:“怎么才这么几个学生,人都到哪里去了?”

&ep;&ep;周兆夏讪讪道:“禀县尊,因天气炎热,有些儒童告假在家读书。”

&ep;&ep;“天气炎热?”侯之翰冷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都快八月了,我看不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而是你荒废教学,以至于好学的儒童都不来了,只余一些顽童和愚鲁的,正喜你睡觉不管他们。”

&ep;&ep;周兆夏用袖子拭了一把汗,无力地辩道:“县尊大人,请听侍生辩解——”

&ep;&ep;侯之翰不想听他辩解,看着地下的酒壶碎片和竹篮,篮里的菜肉都翻出来了,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ep;&ep;周兆夏宛若溺水捞到救命草,忙道:“县尊为侍生作主,这个张原目无师长,竟抡板凳要砸侍生——”

&ep;&ep;侯之翰看看一边澹然而立的张原,气质沉静优雅,听周兆夏当面控告也不着急,这象是抡板凳动粗的人吗?

&ep;&ep;侯之翰笑了,问周兆夏:“你方才是不是昼寝?”

&ep;&ep;周兆夏头巾都还没戴呢,心知睡觉之事瞒不过去,低头道:“侍生昨夜读书至深夜,方才偶感困倦,就想小睡片刻——”

&ep;&ep;“好了好了,别说这么多。”侯之翰脸现厌恶之色,打断道:“这竹篮是谁打翻的,酒壶呢,怎么回事?”

&ep;&ep;周兆夏不知怎么回答。

&ep;&ep;侯之翰冷哼一声:“周兆夏,本县今曰若不来视察,这社学就会被你给废了,这蒙师你做不得,你的廪生也降一等。”

&ep;&ep;生员也是分等级的,第一等是廪生,不但免徭役,每月还有钱粮领,第二等是增广生员,没有钱粮领。

&ep;&ep;周兆夏脸若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