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十九岁的张萼象顽童一般大呼小叫在作怪,忽然看到女郎王微冷着脸走上岸来,两个茅氏仆人把几只箱笼搬出放在船头,姚叔、薛童、蕙湘也都出了船舱,有点惶惶然的样子,张原最后出来,与收拾箱笼的姚叔在说着什么——张萼不明所以,问:“怎么回事?”

&ep;&ep;王微很是难堪,扭过脸望向别处——那薛童跃上岸来说道:“茅相公不让我家女郎在这船上住了,说要由介子相公招待。”

&ep;&ep;张萼一听,跌足大笑,连声道:“好极,好极,正该如此,介子正该尽地主之谊。”

&ep;&ep;王微涨红了脸,白齿咬着红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ep;&ep;张原跳上岸,对王微道:“修微兄莫着急,我会安排妥当的——”

&ep;&ep;张萼笑嘻嘻道:“金屋藏娇乎?”

&ep;&ep;王微不远千里来山阴当然是为了张原,可现在这种情形显然让她极为尴尬,茅元仪的做法伤了她的自尊心,她不想被人撮合、不想受人摆布,她要自己决定某些事——女郎王微吩咐道:“姚叔,去找家客栈投宿吧,要两间房。”

&ep;&ep;大个子姚叔答应一声,挑着一担箱笼上岸——张萼心道:“这是不是叫作欲迎还拒,不愧是曲中名记,半推半就有情趣。”也学着张原称呼王微“修微兄”,说道:“修微兄,这几曰的山阴城大大小小的客栈都是客满,要知道,来参加社集的翰社社员及其随从有数千人,就和府试、道试时一般人满为患,现在去找客栈投宿肯定是白费气力,介子不是说了吗,他会安排妥当的——”

&ep;&ep;张原道:“三兄,砎园那边让修微主仆四人住几曰无妨吧?”

&ep;&ep;张萼也知道张原不能把王微带回东张去,笑道:“好主意,砎园极好,修微兄定然乐不思归。”把张原拖到一边,低声道:“砎园是大父的,大父对你比对我和大兄都好,你要带人去住肯定没有问题的,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你要养外室还得另觅金屋。”

&ep;&ep;张原笑笑:“先住几天再说。”

&ep;&ep;张萼斜眼瞅着立在一边的王微,虽是青巾儒衫难掩妖娆体态,张萼不无羡慕地道:“介子你真是春风得意,没想到这王微竟会从金陵赶到这里来给你投怀送抱,说真的,我都感动了,今夜你就收了她吧。”

&ep;&ep;张原笑道:“别胡说——三兄与我一起去砎园吗?”

&ep;&ep;张萼白眼道:“我去做什么,观摩你张介子戏王微?”

&ep;&ep;这时,听得不远处传来悠悠嗡嗡的钟声,一声接一声,山阴钟楼晨昏各敲一遍钟,紧十八慢十八,六遍凑成一百八,也就是要敲一百零八下,晨钟是卯时三刻敲,表示一天劳作的开始,晚钟是亥时三刻敲,告诉城中百姓该休息了——张萼一拍脑袋道:“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回去。”

&ep;&ep;张原笑道:“祁家嫂嫂的家法厉害,大闹天宫张燕客戴上了紧箍咒。”

&ep;&ep;张萼竟不反驳,只猥亵地笑:“介子,今夜有得你受用了——”哼着小调轻唱道:“星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酥脆荡漾,涓涓露滴牡丹心——妙哉,妙哉。”在悠悠晚钟声中带着能柱一径去了。

&ep;&ep;张萼唱的是《金瓶梅》里西门庆和潘金莲偷情时的银词,张萼四书五经记不住,银词艳曲偏就记得牢,简直过目成诵——茅元仪科头披襟立在船头,笑问张原:“张兄有何难处,需要在下相助否?”

&ep;&ep;张原拱手道:“多谢,没有难处。”走过去对王微道:“修微兄,随我来吧,我族叔祖的园林可以暂住,离此不远。”

&ep;&ep;张萼的话没错,这时应该是找不到可投宿的客栈了,王微有些无奈,低声道:“给介子相公添麻烦了。”

&ep;&ep;张原微笑道:“怎么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转头对武陵道:“小武,回去和家里人说一声,就说我陪友人晚些回来。”

&ep;&ep;穆真真忙道:“少爷,婢子回去说吧。”急急忙忙就走了。

&ep;&ep;张原知道穆真真的心思,穆真真以为他要梳拢王微,所以借故避开,张原摇摇头,心道:“还真是有些麻烦——”

&ep;&ep;武陵提着羊角灯照路,张原陪着王微往城西龙山下庞公池方向走去,一面向王微介绍砎园,说曾有山阴父老把砎园比作蓬莱仙境,乃是山阴第一等的园林——王微道:“我在眉公处也听说过砎园,没想到今曰有幸置身其中。”

&ep;&ep;从西郭水门到龙山南麓庞公池有一里多路,还没到庞公池,天忽然下起雨来,雨点滴在脸上冷冰冰的,姚叔忙搁下担子,取出一把精致的金陵油纸伞递给女郎王微,他们只有这一把伞——张原没等王微开口,便道:“让蕙湘与你共伞。”

&ep;&ep;小婢蕙湘扯着自己的袖子遮雨,说道:“张相公与我家女郎共伞吧,婢子不怕淋雨。”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