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黔南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眼神有些飘忽,但最终还是落到了她的身上,“有什么话想问便问,不必藏着掖着。”

“关于关奕朗的事情,你没什么想说的么?老夫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她这么一番直白的话,并未让关黔南感到意外。

虽说刚刚他一直同老夫人在周旋,但却时不时地注意着洛雪沉的神色。她是个聪明人,想必也是从老夫人的话中听出了些许端倪。

本就不想拉她陷入这无止境的漩涡,自然不能将真相告知。

“其实你想问的是不是我做的,对么?”他微微颔首。

洛雪沉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点头,她的身子往一边侧了侧,尽量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

“是。”

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落入她的耳中。就这样,他坦坦荡荡地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半分隐瞒。

洛雪沉眼睑微垂,始终静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窗外的红日冉冉升起,穿过薄纸,落了一地的金黄。淡淡的饭香气从小厨房那头传了过来,让人饭欲顿生。

“我是为了扳倒关奕朗,所以才栽赃嫁祸,而洛将军的毒也是我吩咐人去做的。”关黔南低声道,紧接着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我身子不大爽朗,就不用早膳了,你去吃罢。”

洛雪沉见他仍旧一副淡若清风的模样,有几分不悦,但还是尽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问他,自己是否能去见见洛将军。

可这个请求刚说出口便被他直接拒绝了,理由便是形势不稳,不得随意行动。

本因此事对他有了嫌隙之心的洛雪沉,见自个儿唯一的请求也被驳了回去,心里难免有些愤懑。

虽是面上未曾显现,但言语却已露端倪,“既然六爷不愿让我见父亲,那么我便自个儿想法子,总是有机会跟他见上一面的,否则某日他在狱中遭人迫害,我这个做女儿的都被蒙在鼓里!”

关黔南没说话,只是朝着窗外的阿德唤了声,让他送洛雪沉回偏厅歇着。

“不必。”她的语气极为冷淡,起身便打帘儿出了门,再没有多看关黔南一眼。

阿德听到声响,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见洛雪沉打算出东苑,他便一个箭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外头不安,夫人还是听六爷的话,待在偏厅罢。”

“不过是出去透透气,你又何必这般阻挠?”洛雪沉抬手推开了他手中佩剑,跨步跃了出去。

洛雪沉在院子里逛了好一会儿,阿德像个影子似地保持在两尺开外的距离,一转头便可看见。

她渐渐停下了脚步,寻了一块石头便随意坐下,捡起一旁的石子儿扔进湖里。

一圈一圈地涟漪散开了,如同璀璨绽放的花骨朵。

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扔石子儿的动作,面色如常。约莫一刻左右,身边的人终是发出了声音,“夫人,您还是随属下回东苑罢。”

洛雪沉心下一沉,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苦笑,“想必你应该听六爷说过了,我现在因着父亲的事情忧心的很。”

阿德紧了紧手中的佩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这一幕恰好被她实实地捕捉到了。

她不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人,刚刚关黔南的话语漏洞百出,明明就是故意让自己误解他,可究竟真相如何,想必他是不会轻易道出的。

所以就只有从身边的人下手了。

“阿德。你跟着六爷多久了。”

她突然转头,瞥了一眼身边的人,风度翩翩,玉树琳琅。若是走出去,恐怕会吸引不少姑娘的目光。

阿德答:“属下没算过。”

唔......口风这么紧?

“我瞧着六爷倒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你却不同。你们二人一看便不是同路人,我劝你还是早些寻得好主子,莫让居心叵测的人给利用了。”

一向冷冰冰的人终是有了反应,只见他神色晦暗,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佩剑,“夫人不应该这般说六爷,他......不是您想象地那般不堪。坊间的传闻也多是抹黑之意,并不可信。”

“哦?”洛雪沉勾唇讽笑:“他刚刚才承认吩咐人毒害我父亲,然后又栽赃嫁祸给关奕朗,这般狠厉的手段,难道不正彰显出他的人品么。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

虽知晓她是故意套话,但阿德还是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并坚决保证关黔南并未伤害洛之敬一分一毫,甚至还暗自出手相助。

洛雪沉追问是如何相助,阿德却变得守口如瓶,再不肯说一个字。

“瞧着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是早些回东苑用膳罢。对了,阿德,你待会儿记得给六爷送药。”洛雪沉终于笑颜初绽,眼底的阴郁一扫而光。

阿德道是。

从小厨房端了药,回到屋内之时,关黔南已经等候多时。阿德将药碗递到他手边,继而又立在了一旁,沉默如常。

“是不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关黔南道。

阿德的性子,没有谁比他更加了解。虽说面上看上去冷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凡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他都极为上心。

这便是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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