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味终于吸引阿罴。

&ep;&ep;它向人去,走到一半坐下,竟打起瞌睡。

&ep;&ep;后梁帝耗尽耐心,气极而笑:“将此子脱光取肉,过后扣左冯翊一千斛。”

&ep;&ep;侍者去捉息再。息再跳下虎圈,赶到饥民身边,抢了肉扔给阿罴。阿罴将肉拨到一边,忽然发出顿声。

&ep;&ep;侍者斧士成堆,一同观望,被后梁帝踢开。

&ep;&ep;他掀帐,看见奇景:失去爪牙的阿罴,尝试拨肉,用颚触碰,张嘴试探,之后悲鸣愔吟,声大如雷,震撼整座葵苑。

&ep;&ep;它做人立,打飞饥民的头颅,啃噬残体,发现无法下嘴,又回去啃那块肉。

&ep;&ep;赵王看直眼:“阿罴想吃东西了。”

&ep;&ep;后梁帝大为感动,让人去剁些肉泥,同时准备对息再的嘉奖。有人提醒他:“陛下,息生还在虎圈中。”

&ep;&ep;息再站在饥民十步远的草甸上,注视阿罴发狂,仿佛看到自己。背后有人叫他,连叫数声,一只手拉他上来。

&ep;&ep;息再说着:“不要紧。”转头对上后梁帝的脸。

&ep;&ep;父子初见,在熊掌抡空时。

&ep;&ep;“你怎么想到这个办法?”后梁帝从帐中奔出,没来得及穿衣。

&ep;&ep;“我以己身相度,觉得这个办法有用,”息再也光着上身,十分坦诚,“有牙有爪,则懒于食;人有而我无,则能生出食欲,攻击欲,占有欲——陛下请看阿罴,它正在大口吃肉泥。”

&ep;&ep;两人看了一会进食的熊。后梁帝突然将息再按倒,要来斧士的大斧,架在他颈上:“你是什么来历,父母是谁?”

&ep;&ep;“我是孤儿。”

&ep;&ep;“你有什么,没有什么?”

&ep;&ep;“我什么都没有。”息再想,将来一定告诉后梁帝,孟皇后是最聪明的人,她夺走他的一切来栽培他,颇有成效。

&ep;&ep;“你欲做什么?”

&ep;&ep;“我欲成为陛下的鹰犬。”

&ep;&ep;息再毫不脸红,惹得后梁帝大笑:“原来是鹰犬!你想住笼,还是住舍?”

&ep;&ep;“一间小室足够。不过,我能为陛下做的事,鹰犬远不能及。”

&ep;&ep;“好好,诸生当中,你最过人。”后梁帝大喜,旋升一股失而复得的满足,便扔了斧头,抱过文鸢,“见一见未来的公卿。”

&ep;&ep;文鸢不敢抬头,看到对面的男子身体:有旧伤,不妨为一具玉体。

&ep;&ep;她嗫嚅着:“真可怜。”

&ep;&ep;息再和后梁帝听见。两人发愣。

&ep;&ep;“什么可怜?”后梁帝捏她的下巴。

&ep;&ep;文鸢挣扎着,死死闭上眼:“不,父皇,我只是觉得阿罴可怜,它,它天生茹毛饮血,对食物渴求,被称为猛兽;到了某个时刻,却要通过去爪去牙,才能引出进食的心,真可怜,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ep;&ep;后梁帝有些扫兴,唤来女傅,将文鸢掷在地上:“同情阿罴,就要跟阿罴共命运,你也戴一条金链吧。”

&ep;&ep;文鸢捂脸,呆呆地点头,等她明白后梁帝的意思时,已被赵王击晕。

&ep;&ep;几位女傅动手。血染烟霞服。

&ep;&ep;息再在一边,想她的话,觉得自己错看了她。

&ep;&ep;一名弟子,一天之内,获得皇帝的宠爱,从葵苑归,便去相思殿,出了相思殿,又去神仙台。后梁帝赏他丝锦袍,他不穿,继续穿百家衣,大步省中,翩跹胜过丝服男,让人侧目。

&ep;&ep;不仅舒寻音之女舒银阙注意他,很多经博士的儿女都注意,过后各自求父:“父亲,息再不是太学生?你快做他经师,邀他做客家里。”

&ep;&ep;做父亲的为难:“唉,数天以前,我要做他经师,不是难事,他根本是块冷石头,无人捡拾嘛。谁知朝夕之间,他竟变得炙手,如今要做他老师,像与什么人物攀关系,会被议论。”

&ep;&ep;不过,息再的事,实在不需博士们操心。后梁帝让他自己做主,选择业师,他选了天数台的老国师。

&ep;&ep;“理由。”后梁帝审视他。

&ep;&ep;“涉猎谶纬之事。”息再还没说完,被后梁帝用酪汁泼脸。

&ep;&ep;“实话。”

&ep;&ep;“听说公冶氏世代避政,端居天数台。我受业于公冶氏,最没有朋党之嫌。”息再抹去酪汁,看到后梁帝的笑脸。

&ep;&ep;如果息再选两千石以上朝官,后梁帝预备打断他的腿,将他丢到厕所里。

&ep;&ep;“你确实智慧,”皇帝赞许,“快去拜见你的老师吧。不过,你跟着他学,难道学成观星待诏?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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