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念念,没有人会爱我了。”少女回过头,眼神漆黑而空洞,张开双臂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翅膀的鸟,从天台宽大的边沿坠了下去。地上于是晕开一个血红的人形。

&ep;&ep;“婵宝!!!”张阿姨枯瘦的手指沾满鲜血,徒劳地托着怀中逐渐冰凉的尸体,将前半生对这个孩子从未直白表露过的爱意随着悲痛倾泻而出,在哭声中字不成句。

&ep;&ep;“你这个畜生!!!”她五大叁粗的姑父一拳将男人打倒在地,也许是因为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的猪崽还没来得及卖就夭折了使他损失惨重,也许是因为还能剥削个七八年的小奴隶不能再为他当牛做马了……或者,只是作为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终于想起了自己应当保护好她的使命。

&ep;&ep;“唔……”躺在地上的男人蜷着身体试图躲避行凶者的暴行,心中却奇异地放松下来。死了……更好,死无对证,这下,连最后一点能指证他的东西都随着母体的死亡而流逝了。打吧,打吧,打得越狠,判的越重,挡在他青云路上的东西都得完蛋!

&ep;&ep;“哎哟……这年纪轻轻的……唉,秋梅怎么受得了……”“……听说是不检点、这么大点就——怀了孕!咦、才十二岁的细妹子……也亏的是走了,不然以后还有谁要?哪家敢娶这种媳妇……啧。”“秋梅她男人做么子打金老师?嘶——未必是他?……”人群像蚂蝗嗅到血一样蜂拥聚集起来,自以为隐秘地支着手指指指点点,因为隐藏在众人之中而肆无忌惮地用道听途说编织起一个个血淋淋的故事。

&ep;&ep;“念念,你看见了,为什么不告发他?”“念念,你有证据,为什么不帮我报仇?”“念念,我好疼……”“念念……”“念念……”

&ep;&ep;两片贴在一起的嘴唇,放太久长满绿霉的费列罗和盒子底下夹着的超市收据,还有那个空洞生锈的旧水塔,许多许多的画面重迭交叉在一起。她又回到了那个藏在水塔里的傍晚,从缝隙中窥见一朵还未绽放的花骨朵被碾落成泥。

&ep;&ep;女孩坠落之前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忽而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从中渗出的血泪溢满了整片天地,她在无尽的血泪中手脚乏力挣扎不开,忽地惊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ep;&ep;“呼……呼……”

&ep;&ep;窗外的夏夜依旧寂静如故,斑驳树影中碎了一季的蝉鸣。明天她将离开这个生长了十几年的旧教工宿舍,去城里上高中。

&ep;&ep;距离婵婵姐姐的死已有六年,她却依然无法忘记那个噩梦般的暑假。爸爸妈妈安抚无力后带她去看了不少心理医生,大概是管用的,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关于那件事的梦了。

&ep;&ep;今夜……也许是因为日期而特殊吧。

&ep;&ep;吴念想到这里,轻手轻脚地起身打开台灯,从抽屉最下层摸出一个褪色开裂的盒子,是当初姐姐给她的巧克力盒。盒中是一张褪色的超市收据,已经看不清上面的打印字体了,但是手写的钢笔签名还清晰如旧。

&ep;&ep;那闹剧般的一天过后,被妈妈当场抓回家的她发了一夜的烧,半梦半醒间都在呓语,把爸爸妈妈心疼得够呛,无心关注其他,待她输了几天的液身体有所好转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ep;&ep;据说金志国把张老师夫妇告了,轻伤,派出所出面调解,因为张老师没有他强奸自己侄女的证据还被认为侮辱他人名誉,最后虽然两人没有坐牢,却也丢了工作,颜面尽失,只能南下打工投奔弟弟去了。

&ep;&ep;而金志国没有因此丢了工作,却也被听到传闻的同校教职工们穿了不少小鞋——虽然婵婵那孩子是不太检点,但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再说谁家没个孩子呢,怎么放心有这么个祸害在学校?于是同年他火速和领导家的女儿结了婚,没多久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ep;&ep;直到一年后吴念收拾抽屉时再次打开这个巧克力盒,才发现盒子里的玄机——它居然是有两层的,下面整整一层都是巧克力,已经发了绿霉,她还没来得及遗憾就发现底下还有一张被霉菌侵染的小纸条,依稀写着XX超市的名字,落款上还有模糊几个连体钢笔字——这时她被老师夸赞的聪明脑瓜飞速运转,破译出“金志国”这叁字来。

&ep;&ep;“是证据!”

&ep;&ep;她兴奋地冲向爸爸妈妈的卧室,迎来的却只有皱眉。

&ep;&ep;“……念念,你还在想着这件事啊。”爸爸欲言又止。

&ep;&ep;“还在因为这个事情做噩梦吗?是不是还要去看看医生?”妈妈只关心她的身体。

&ep;&ep;“不是、是!证据!有了证据,警察叔叔就可以把金王八抓起来了!”

&ep;&ep;爸爸妈妈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打破孩子的天真。

&ep;&ep;“……念念,就算有了这个,也只能证明他和婵婵有来往,可婵婵是自杀的,警察叔叔没有理由能抓他。”爸爸认为是时候让女儿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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