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林嬛却踉跄着,几乎站不住。

&ep;&ep;“放心,他舍不得走,想见的话,待会儿宴席开始,自然就能见到。”

&ep;&ep;宋廷钰摇着折扇,春风得意地上前搀扶。

&ep;&ep;林嬛错身避开他的手,睨了眼他袖底半藏半露的海棠玉簪,冷笑道:“我原以为只有深宫里的争宠妃子,才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离间人心。却不知世子爷用耍起心眼来,也不遑多让。”

&ep;&ep;宋廷钰扬了下眉,明知她是在挖苦自己,却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手段卑劣又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好招。倒是林姑娘你……”

&ep;&ep;他哼笑,“啪”地一声收起折扇,掐住林嬛下巴,豁然抬起,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力道之大,林嬛白嫩的下巴尖儿几乎是一瞬间便显出红痕,鲜明扎眼。林嬛攒眉挣扎,反被掐得更紧。

&ep;&ep;“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林姑娘是聪明人,应当比我更清楚这其中的道理。今日这场花宴,姑娘若是听话,你和那个叫春祺的小贱蹄子,就都能活命,可若有一星半点忤逆,叫我发现……”

&ep;&ep;宋廷钰嘴角划过阴冷的游丝,凑到林嬛耳边,指尖摩挲着她下巴那片红,动作放得格外轻,格外柔,好似在怜惜什么世间仅有的精瓷。出口的话语,却比毒蛇还啃噬人心。

&ep;&ep;“我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p;&ep;*

&ep;&ep;花宴正式开始,依旧是前厅后堂,分出男女座席。

&ep;&ep;林嬛随宋廷钰一道,去前厅男席就座。

&ep;&ep;雪笺也同他讨了恩准,得以去前厅吃酒,就坐在林嬛对面,和她仅隔一条走道。

&ep;&ep;入座时,还盈盈朝林嬛微笑,神色温柔而坦荡,仿佛适才给林嬛下套之事,只是林嬛一个人的幻觉。

&ep;&ep;林嬛心里本就烦闷,见此情状,便越发郁愤,索性错开眼,假装没看见。

&ep;&ep;雪笺也不见恼,捧起碗筷自顾自用饭,有人搭话,便停下来含笑应对,游刃有余,落落大方,半点瞧不出贱籍出身的局促和小气。

&ep;&ep;在座的都是京中勋贵子弟,闲暇时就好玩个风花雪月,纵使平日不上秦楼楚馆寻欢作乐,也都听说过雪笺的盛名。今日得见真人,自是热情异常,三句话里头,有两句都是在寻她攀谈,余下的那句,亦是私下里同邻桌好友夸赞于她。

&ep;&ep;三杯两盏淡酒下腹,厅内气氛便已升至高/潮。

&ep;&ep;雪笺被起哄着,含羞带怯地唱了两嗓。几个性格狂放的世家子,还以筷为槌,以杯为鼓,“叮当”击起节律,给她伴奏。

&ep;&ep;满座推杯换盏,沸反盈天,竟是比宫里设宴还热闹。

&ep;&ep;然花厅上首,比东道主宋廷钰还要高上一阶的首座之上,方停归却始终不做一声。

&ep;&ep;厅内众人闹了多久,他便支头看着那枝欹生入窗的垂丝海棠多久。薄唇紧抿,神色倦怠,浓长的眼睫压着几分厌世的疏冷,那般炽烈如火的阳光,都照不进他晦暗幽深的眼眸。

&ep;&ep;林嬛心头不禁抽疼,思绪兜兜转转,竟是想起第一次遇到方停归的时候。

&ep;&ep;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冬天,她的生辰。

&ep;&ep;天大雪,帝京上下一片银装素裹,玉树琼花。

&ep;&ep;父亲和兄长皆因这场雪,困在灵州,不能归家。闺中几个好友也都叫家里的事务绊住,没法赶回来陪她。

&ep;&ep;第十三个生辰,林嬛又是独自一人过。

&ep;&ep;春祺和夏安都在为她惋惜,林嬛倒是习以为常。

&ep;&ep;小时候,家里规矩严,莫说像这样和一群外男同在一室吃酒,便是没有家里人陪同,独自出门,于林嬛而言,也是万万不能够的。

&ep;&ep;偏生,她母亲过世得又早,父亲和哥哥也都各自有事要忙,抽不出闲暇陪她。大部分时候,她都是独自一人闷在家中,和几个丫鬟作伴,仰头能瞧见的,也只有侯府四四方方的天。

&ep;&ep;每年也就生辰这天,她才有机会随哥哥一道出门,看一看帝京的繁华。

&ep;&ep;但那也是八年前的事了……

&ep;&ep;打从哥哥随他师父离开帝京,云游四方,她便连这仅有的机会也失去。

&ep;&ep;有时连年节,也是她一个人过。

&ep;&ep;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只有一桌丰盛无比的年夜饭,一屋子各府送来的节礼,和一个孤零零的她。

&ep;&ep;好不容易等到父兄回来,他们也是一头扎进书房,忙自己的事,没有多少时间陪她。对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下次吧”——

&ep;&ep;“下次再陪念念逛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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