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如此冰肌玉骨,配上梨花春的清冽醇香,当是香艳入骨,人间至味。保准让王爷尝上一回,就再难忘却。”

&ep;&ep;宋廷钰享受地闭上了眼。

&ep;&ep;林嬛却只听到“嗡”的一声,脑袋空白了大半。

&ep;&ep;第11章

&ep;&ep;以锁骨窝盛酒喂人,乃是烟花之地里的花娘们,为博恩客垂怜惯用的伎俩。

&ep;&ep;寻常人都没听说过,甫一听宋廷钰提起,还诧异了许久。

&ep;&ep;林嬛也是这段时日住在一枕春,偶尔撞见过几回,才知道还有这花样。那香艳,那旖旎,仅是扫过一眼,都觉血脉偾张。现在回想起来,她也是心跳如鼓。

&ep;&ep;若是再把那人换成方停归和她,里头的酒再换成夺命之毒……

&ep;&ep;林嬛不自觉咬紧下唇,本能地就要张口想拒绝,却是叫宋廷钰指尖掐着的一抹翠色,生生扼住了咽喉。

&ep;&ep;“林姑娘也听到王爷所言,就莫要耽误王爷时间了。”

&ep;&ep;宋廷钰含笑催促,怕她走不动道,还贴心地让小厮将斟满酒的白瓷杯送到她面前。

&ep;&ep;鎏金般的酒液映着窗外缓缓攀升的月色,摇晃出细碎光斑。

&ep;&ep;林嬛的脸倒映其中,苍白如纸。

&ep;&ep;她不知自己是如何端着杯子站起来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只觉浑身灌满了玄铁,每迈出一步,都似在消耗生命。

&ep;&ep;为何总是这样?

&ep;&ep;让她在方停归和家人之间选。

&ep;&ep;三年前已经痛过一次,伤口还未完全结痂,就又要在旧伤上狠狠划上一刀。

&ep;&ep;这便是命吗?

&ep;&ep;命中注定,他们之间只能有仇怨,不会再有其他。

&ep;&ep;林嬛指尖不禁颤抖,鹰隼似的目光沉甸甸压在她身上,宛如有实质,她根本抬不起头。只能闭上眼,跪在他面前,颤而缓地扯下衣襟。

&ep;&ep;美人锁骨,深邃而纤薄,覆上欺霜赛雪的肌肤,再斟一汪染着月色的薄酒,诚如冰雪揉成的晶莹雨蝶,在月下振翅欲飞,美不胜收。

&ep;&ep;满座众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气,明知非礼勿视,却根本调不开视线。

&ep;&ep;连雪笺也看呆片刻,捏着衣袖,涩然抿起唇。

&ep;&ep;方停归却只冷笑一声,捏着她下巴,用力向上抬起,戏谑道:“求我啊。”

&ep;&ep;狭长的凤眼隐在灯火晦暗处,同当年一样幽幽隐着一股厮杀的狠劲。

&ep;&ep;只是当年再冷,再戾,对上她的视线,总会溢出似水温柔,无尽宠溺,有欢欣时明亮如星辰的光,也有低落时秋水般澄净的暗。而现在,就只剩深渊寒冰般的冷。

&ep;&ep;他袖间的沉水香灌满她鼻腔,林嬛整颗心仿佛都在那深不见底的幽暗处,下坠,下坠,再下坠……

&ep;&ep;他果然还是恨的。

&ep;&ep;若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不好动手,他现在掐着的,应当就不是她的下巴,而是她脖颈。

&ep;&ep;轻轻一拧,当场毙命。

&ep;&ep;就像当年,她上山进香,遇上山贼,他毫不客气地将那些歹人一一毙命时一样。

&ep;&ep;不过也好,至少今天,自己没有再伤到他。

&ep;&ep;就当是还三年前,自己欠他的那支箭吧。

&ep;&ep;下次再见,就当真只剩你死我活了。

&ep;&ep;林嬛默然垂下眼睫。

&ep;&ep;扭了扭脖颈,正想开口让他松手,耳边却忽然响起“咻”的一道破风的尖啸声,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道冰冷的触感就擦过她后脑勺,直挺挺钉入旁边的木柱上,尾羽“噔噔”震颤。

&ep;&ep;竟是一支雕翎羽箭!

&ep;&ep;林嬛瞳孔骤然缩紧。

&ep;&ep;“有刺客!有刺客!”

&ep;&ep;尖锐的惨叫划破笙歌靡靡的夜空,堂内登时乱作一团。

&ep;&ep;桌椅被推撞着在地上拉出刺耳的摩擦声,杯盘碗碟“咣啷”碎了一地,烛火或滚地湮灭,或侧翻点着纱幔,“唰”地燃起更凶更旺的火光,黑烟滚滚,吞没月光。

&ep;&ep;伶人丫鬟尖声惨叫,宾客小厮抱头鼠窜。

&ep;&ep;宋廷钰也吓白了脸,抱着脑袋哆哆嗦嗦钻到桌子底下,两股战战,想逃又迈不动腿,没多久,裤子就漫起一股刺鼻的腥膻,浑不见方才的嚣张。

&ep;&ep;然箭雨根本不管他们的恐慌,铺天盖地自门窗洞穿而来,密密麻麻织成一张网,将他们罩在其中,无所遁形。

&ep;&ep;才刚还歌舞升平的水榭,转眼间就沦为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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