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一道离开谢家时,夜色已经很深了,谢府门外的灯笼不知何时被点上,道路两侧也掌了灯,远远望过去,隐约有些空寂,街道上不见行人,倒也静谧。
&ep;&ep;——毕竟快要宵禁了。
&ep;&ep;谢华琅是会骑马的,时下风气开放,并不以之为耻,连画两撇胡子、女扮男装都是一时风尚呢。
&ep;&ep;皇族祖上曾是前朝柱国将军,也是马背上征战得来的天下,顾景阳是被太宗文皇帝教养长大的,自然弓马娴熟。
&ep;&ep;他姿态也好,即便是在马背上,脊背也是挺直的,像是被尺子量过似的,谢华琅看的心痒痒的,忍不住想要前去逗弄,但现下可不只是他们两人在,倒不好开口了。
&ep;&ep;顾景阳倒不曾注意到她这般神情,临到宫门口时,忽然回首问她:“枝枝,你先前进过宫吗?”
&ep;&ep;“进过一次。”谢华琅不意他会问起这个,倒是微微一怔,回过神后,道:“但那时候还很小,已经不太记得了。”
&ep;&ep;“九郎登基那年,我才十二岁,在那之前又年幼,命妇入宫觐见,自然也不会带着我,”她追思起往事,一时有些感怀:“那是哥哥娶了县主之后,忘了是哪一年,天后忽然间提了一句,说谢家满门芝兰玉树,也想见见谢家的女郎,阿娘便带着我入宫了。”
&ep;&ep;听她提起郑后,顾景阳神情不变,似乎并不为过去的事儿不悦,反倒含笑问了句:“见了天后,有什么感觉?”
&ep;&ep;“过去太久,我其实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谢华琅见他并不忌讳,也就没有遮掩,仔细想了想,道:“她好像很美,但我不太敢抬头看她,那时越王刚在封地起事,长安风声鹤唳,杀了很多人……”
&ep;&ep;下边的话便有些不好说了,她便就此打住,顾景阳也明白,温和道:“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即便你有所失礼,天后也不会同你计较。虽然我不喜欢她,但也要承认,她的胸襟,比世间多数人要宽广。”
&ep;&ep;谢华琅虽也经历过郑后称帝,但那时候毕竟还小,听闻有女人登临帝位,做了皇帝,心中更多的是惊奇诧异,却不甚了解内情,等到年纪略长,郑后退位时,郑后已经变成了一个不能被人提及的禁忌,就更不敢问出口了。
&ep;&ep;现下顾景阳心绪倒好,也不曾隐瞒,她便有些好奇,催马上前些,悄声问:“这话怎么说?”
&ep;&ep;“先帝与天后有三子一女,但除此之外,仍然有诸多皇子公主,事实上,”顾景阳顿了顿,方才道:“先帝中后期,最得宠的人已经不再是天后了。”
&ep;&ep;“啊!”这却是谢华琅不曾听闻过的了。
&ep;&ep;她所听闻的故事中,郑后一直都是先帝最爱重之人,所以才能生下三子一女,先是与先帝并称二圣,后来独揽朝纲,最后得以称帝。
&ep;&ep;现下听他这样讲,谢华琅着实吃了一惊,面上难言惊诧,下意识回首去看近处扈从,却见他们神情淡漠,纹丝不变,好像没听见顾景阳先前说的话似的,倒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
&ep;&ep;“无需在意他们,尽可以说。”
&ep;&ep;顾景阳见状失笑,神情之中却有些感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或许曾经是眷侣,风雨同舟,后来先帝登基,他们便是同盟,当前路的障碍被尽数扫空之后……”
&ep;&ep;他声音低了下去,良久之后,终于道:“他们对于彼此而言,或许就是最后的障碍了吧。”
&ep;&ep;或许是因为他此刻的神情太过落寞,谢华琅没有再问下去。
&ep;&ep;已经到了宫门口,抬眼去看,便是巍峨肃整的宫阙,身后扈从纷纷下马,唯有他们二人还在马上,并肩而行。
&ep;&ep;夜色寂寂,沿路两侧是被点起的宫灯,遥遥望过去,便是连成一线的晕黄光芒,这辽阔庄重的宫阙之中,似乎也平添了几分暖意。
&ep;&ep;谢华琅看的有些出神,连顾景阳已然下马都不曾注意到,再回过神来,便是他立在身侧,伸过来的手。
&ep;&ep;她心中一柔,扶住他手臂,动作轻盈的下了马。
&ep;&ep;七月的夜风带着些许热意,悄无声息的抚在人脸上,谢华琅不认识路,便挽着顾景阳的手,跟着他一道前行,目光触及到眼前殿宇,轻问道:“是太极殿吗?”
&ep;&ep;顾景阳道:“你觉得呢?”
&ep;&ep;“我觉得是。”谢华琅道:“历代殿名或沿或革,唯魏之太极,自晋以降,正殿皆名之。这样宏伟,想也是太极殿。”
&ep;&ep;顾景阳微微一笑,却没答话,有内侍推开门扉,他便挽着她的手,一道往居住的后殿去了。
&ep;&ep;内殿十分宽阔,摆设也颇庄重,毕竟是夜间,虽也掌着灯,但毕竟不如白日里看的清楚明白。
&ep;&ep;谢华琅大略看了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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