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透过门缝,他似乎也在看她。

&ep;&ep;执寒枪的那双手,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直往下滴。

&ep;&ep;而他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北凉人的尸体,殷红的鲜血喷了满地。

&ep;&ep;一日之间,将军救了她两次。

&ep;&ep;她想要开门道一声谢,可手脚僵硬得太久,麻得根本不听使唤。

&ep;&ep;“将军!外面的北凉人都撤了!”

&ep;&ep;身后又传来几个士兵的声音,没有北凉人蹩脚的口音。

&ep;&ep;应当是他的下属吧。

&ep;&ep;将军没有久留,侧头低低说了句什么,一行人提着兵器箭步离开。

&ep;&ep;她眸光动了动。

&ep;&ep;总觉得,他在走之前,目光往门缝里停滞了一眼。

&ep;&ep;那一眼,让她心跳都漏了半拍。

&ep;&ep;……

&ep;&ep;醒来时额际出了点细汗,梦里几次险象环生的场面,至今想来还有些心悸。

&ep;&ep;她那会儿,约莫才八九岁吧,刚入府没有多久。

&ep;&ep;时隔多年,那日场景依旧时时在梦中浮现,倘若没有将军,她恐怕已经成为北凉铁蹄之下的亡魂。

&ep;&ep;只是将军容颜早已记不清,唯独记得那通身凛冽的气场,眼尾处的骇人伤疤,还有微微带着倨傲的、上扬的语调。

&ep;&ep;“自己找地方躲好,到处添乱,可没人救你。”

&ep;&ep;他可知道,那门后的便是她?

&ep;&ep;是被他吓得一时怔忡,说无人会救的她?

&ep;&ep;殿中依旧是明丽的灯火,惺忪的眼眸好一会才能适应。

&ep;&ep;阮阮蓦然睁大眼睛,发现自己竟是靠右侧睡的。

&ep;&ep;男人俊美凌厉的侧脸,就这么猝不及防撞入眼中。

&ep;&ep;心口一窒。

&ep;&ep;阮阮这才回想起,昨日替他拭汗的时候,正是瞧见了他右侧眉尾处的那道伤疤,这才猛然触动了一些过往。

&ep;&ep;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大小。

&ep;&ep;她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ep;&ep;用眼神描摹他的轮廓,试图找到一些和记忆里的将军相似的特点。

&ep;&ep;可是隔得太久远了,她根本记不清将军的样子。

&ep;&ep;那日小姐虽被家丁护下,却着实被吓得不轻,病了整整一个月。

&ep;&ep;老爷在外处理残局,衙门里事务繁忙,而夫人寸步不离地照顾小姐,整个遥州府因北凉人作乱一事陷入长久的恐慌之中。

&ep;&ep;她想知道救她的将军到底是谁,至少记住他的名字,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ep;&ep;她想过问老爷,可才提了一句,老爷就皱着眉头拂开了手,径自去了书房。

&ep;&ep;北凉人不安分,老爷也心烦。

&ep;&ep;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没人知道她心里藏了个人。

&ep;&ep;城内许久没有北凉人出现,很快恢复了宁静。

&ep;&ep;甚至连她自己,都慢慢忘记了将军的样子。

&ep;&ep;那一段短暂的记忆,就像路面的尘埃,在一场寒凉冬雨过后,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ep;&ep;只有那一道疤,是青石路面上裂痕,永远地镌刻在她心口,磨灭不去。

&ep;&ep;是你么?

&ep;&ep;她望着枕边的男人,默默在心里流泪。

&ep;&ep;在看到那道伤疤之前,她大概永远不会将暴君和年少时救过她的人联想在一起。

&ep;&ep;彼时那个黑衣黑甲的少年将军,手持寒枪,气势煊赫凛然。

&ep;&ep;他斩的是凉贼首级,护的是大晋子民。

&ep;&ep;甚至,连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添乱的小姑娘,都会毫不犹豫地去保护。

&ep;&ep;而那些将士都唤他“将军”,而不是“太子”。

&ep;&ep;西北离上安虽远,可她也知道,暴君为先帝元后所生,生来便是尊贵的太子爷。

&ep;&ep;况且,眼尾有疤之人,这世上多得是。

&ep;&ep;怎么就是他了呢?

&ep;&ep;她下意识告慰自己,不会是他。

&ep;&ep;也许打心里觉得,她的将军高大威武、少年英雄,定不会是眼前这个滥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

&ep;&ep;可心里好像有一根线拉扯着,让她忍不住再多瞧一眼。

&ep;&ep;因着伤疤不在自己这一侧,她小心翼翼地往暴君身边挪了挪,微微抬起身,想要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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