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直到入了家门,他方撩起特落下的车帘,跳下车便朝里屋扯开嗓儿大声呼喝:“阿梁,阿梁,贵客临门,还不快快出来待客!”

&ep;&ep;随着粗犷的喝声,一名莫约三十出头,着一身荆衣布裙的妇人急急行出,见到已然下了车的崔莞与花子,脚步不由一顿,“阿郎,这是……”

&ep;&ep;老赵牵着那头拉车的老牛往边上挪了挪,转头道:“快去烧些热水于这位小郎沐浴。”

&ep;&ep;妇人怯怯的看了一眼崔莞等人,应了一声便匆匆退回屋内,到灶下忙活。

&ep;&ep;停妥牛车,老赵又忙小跑入屋,先搬了一张破旧但擦拭得还算干净的木几,搁在屋檐下唯一的一小块干净空地上,然后再取了两只木墩出来,用袖子擦了擦,忐忑的道:“家中贫乱,怕污了女郎的足履。”

&ep;&ep;“赵叔多虑了。”崔莞轻轻一笑,径直走到仍带几片绿叶的木墩旁,也不在意身上华美的缣裳,盈盈落坐,将手中的包袱置于几上,里头是途径成衣铺子时,她特地让老赵前去购回的一套干净衣裳。

&ep;&ep;站在她身后的花子,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但一双眼眸随着崔莞的言行,愈发明亮清透。

&ep;&ep;不一会儿,烧水的妇人唤了老赵入厨,将烧好的热水抬到一旁的小屋内。

&ep;&ep;花子二话不说,叉手对老赵朗声说道:“多谢!”

&ep;&ep;老赵涨红了脸,急急推开,口中直呼不敢当。

&ep;&ep;花子咧嘴笑了笑,拎起几上的包袱,大步入了小屋。

&ep;&ep;屋外凉风习习,屋内水声潺潺,崔莞略略打量了两眼老赵家,静静的坐在木墩上,老赵奉上两碗煮的稀淡的米浆,便与妇人避到屋内。

&ep;&ep;少顷,“吱呀”一声轻响,崔莞侧首抬眸,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走来。

&ep;&ep;原本杂乱的乌发湿润却整齐的披散在身后,粗布青衫下显露出的肌肤一别士族子弟追寻的冰肌雪肤,而是淡淡的小麦色,一张脸庞俊朗深邃,俊秀中带着一缕令人无法忽视的野性,尤其是一双黑亮的瞳仁,宛如长空中翱翔的隼,锐利冷冽。

&ep;&ep;崔莞垂眸,心中轻笑,百里无崖,三年后,令天下为之大震的神医,辅助寒门彻底压倒士族的奸臣,终是要在她面前露出真容了。

&ep;&ep;百里无崖面色淡淡的走至崔莞身前两步之处,居高临下,目光如箭,仿佛要穿透朦胧的帏纱,看清藏在里头的容颜。

&ep;&ep;“百里公子可曾听过,君子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ep;&ep;清亮的声音,一连四句非礼,无形中将百里无崖迫人的气势一化到底。

&ep;&ep;百里无崖剑眉高挑,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唤出自己的姓名,突的,他笑了,不同于在雍城中的畅然,而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自嘲。

&ep;&ep;若眼前这小姑子与他以往所见的相同,恐怕今日也不会有这番遭遇了。

&ep;&ep;他跨到另一只木墩前稳稳坐下,盯着崔莞先发制人,沉沉开口道:“费尽心思,无非是要寻我出手医治,如此,说罢。”

&ep;&ep;☆、第八十二章请君一诺无所惜(上)

&ep;&ep;言之凿凿中,掺着无比的自傲。

&ep;&ep;崔莞眼帘微抬,一双澄澈的眼眸似笑非笑,她伸出白皙纤细的小手,将一碗米浆往百里无崖身前轻轻一推,并不接话,而是淡淡地说道:“我所识得的女郎,姓成名唤琳,今芳华一十有八,右侧眉尾缀着一粒朱砂红痣,八年前自南阳郡辗转来到雍城。”

&ep;&ep;百里无崖眼底的傲然猛地一凝,咬牙强压下心中剧烈的翻腾,冷哼一声,道:“八年前,你不过是个四、五岁的稚儿,怎会记得如此清楚?”

&ep;&ep;“哦?这么说,百里公子不信我所言?”崔莞轻轻摇头,语气中含着惋惜,“既然如此,阿莞叨扰了。”

&ep;&ep;说罢她起身便要走。

&ep;&ep;“你……”

&ep;&ep;待崔莞踏出五步,百里无崖终沉不住气,噌的站起身大步追上前,探手便抓向长袖下的皓腕,不料崔莞早有防备,足下轻巧一转,盈盈避开。

&ep;&ep;“百里公子,自重!”

&ep;&ep;清冷的声音如一盆凉水当头淋下,使得百里无崖身子一僵,继而慢慢冷静下来,缓缓缩回顿在半空中的手,一言不发的转身坐回木墩上,端起米浆一饮而尽,“我只要阿琳的下落。”

&ep;&ep;崔莞回过头,静静看着百里无崖,这个男子,三年后定会大放异彩,但现下,他还尚在成长中,她要做的,便是在此时轻轻的,不着痕迹的,引他改变前行的方向。

&ep;&ep;即便今日的举动,会让她所知的将来尽数打乱,亦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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