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那一缕难掩的焦色,便落入了崔陆氏眼中。
&ep;&ep;闲谈几句,崔陆氏便挥手打发了屋中服侍的侍婢,拉起崔莞便一落坐于软榻上,入手的冰凉让她柳眉一蹙,顿时紧张的问道:“出了何事?惹得你一整日心不在焉。”
&ep;&ep;关切的声音,稍稍打消了崔莞心底的不安,她抬眸一笑,轻声应道:“无事,许是昨夜落雨大了些,未睡安稳之故。”
&ep;&ep;这一载,崔陆氏几乎日日都与女儿同处,府中家长里短,外出赏花赴宴,件件不落,虽说崔莞未忆起往事,脾性喜好也与以往不同,然而母女间当有的默契,却未少半分。
&ep;&ep;此时此刻,崔陆氏何尝看不出,崔莞口中所说,只是一番安抚之言,她抬手揽过崔莞的薄肩,叹声道:“阿莞,虽说这一载光阴,你日日随在我身旁,可不知怎的,我这心,未有一刻落得踏实。”
&ep;&ep;尤其是当她得知崔诚的心意,欲将崔莞嫁入宫中,便更是愁得夜不能寐,旁人兴许不知,然而曾奉召入宫觐见崔太后的崔陆氏,却是清清楚楚。
&ep;&ep;那身受先帝荣**,为崔氏整族带来昌繁的崔太后,并不似外人所见的那般,否则,盛**之下,又如何不见半个子嗣?
&ep;&ep;可当夜崔莞与刘珩亭中相会之事,以及刘珩为崔莞的所作所为,已让身为过来人的崔陆氏明白,爱女情关已动,再加阻拦,也为时已晚。
&ep;&ep;“你已过及笄之年,我也知,你素来心思聪颖,非常人能及。”崔陆氏闭了闭眼,忍回眼底的酸涩,继续言道:“好叫你明白,我只盼你往后能平平安安,莫要再如那三年……”
&ep;&ep;“母亲。”崔莞心底一涩,伸手搂住崔陆氏的腰身,沉声道:“母亲且放心,阿莞不会重蹈覆辙。”
&ep;&ep;她已不再似上一世那般,孑然一生,了无牵挂。
&ep;&ep;亲族犹在,君心犹在,她定不会让任何人,毁去眼前这得来不易的一切。
&ep;&ep;碧落并未让崔莞久等,待她用过午膳,自裕园返回所居的菀园时,几封密信已置于案头之上,与碧落一同入园的墨十八,则悄无声息的立在门外,静候差遣。
&ep;&ep;崔莞也不多问,径直拆开密信,细细观之,一封接一封,神情时青,时白,时而沉凝不解,时而恍然大悟,直至天色渐暗,她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密信,明亮的烛光下,灼美的小脸神情尽敛,归于一片平静。
&ep;&ep;“碧落,备笔墨。”
&ep;&ep;“诺。”
&ep;&ep;雪白的凝光纸铺陈开来,崔莞端坐于几前,持笔点墨,悬腕疾书,于此同时,心中不断浮现出方才密信上所载的两句惊骇之言。
&ep;&ep;——大晋永昌十四年,三月初春,太子刘珩风寒,贵体沉珂,至东宫闭门静养。
&ep;&ep;可永昌十四年三月初春,正是她前往王氏赴宴,归途遇袭之时,刘珩分明与她一同在钟山山脉养伤,又怎会至东宫闭门静养?
&ep;&ep;——八月,太子病愈,朝堂为士请命被驳,十一月,士寒争斗之势,尽起,大晋乱象,显。
&ep;&ep;八月……清河与建康,往来行程莫约是两个月,也便是说,当初刘珩不辞而别,乃是因得知士族受挫的缘故?
&ep;&ep;不,不对。
&ep;&ep;士族受挫,发生于五月,恰好是她与刘珩前往清河途中,即便快马加鞭,也绝对难以在一个月里,将此信传入刘珩耳内。
&ep;&ep;莫名的,崔莞手中笔微微一顿,她记起沿途时常目及的信雀。
&ep;&ep;或许,早在途中他便得知士族出了变故,可却未及时返回建康,仍陪她一同前来清河,直至她认亲一事尘埃落定,才急急动身……
&ep;&ep;“十一月,士寒争斗之势,尽起,大晋乱象,显。”
&ep;&ep;“永昌十五年一月,魏国趁乱进犯。”
&ep;&ep;果然……
&ep;&ep;崔莞呢喃,持笔的小手轻颤,魏人提前作乱一事,果然与她有关。
&ep;&ep;无论刘珩使了何法,令世人皆以为他抱恙静养,均不能一改太子未能露面这一事实,淮晋两地民乱,十有**便是二皇子刘冀等人趁此故意设下的圈套,只是所料未及,这一举动,却引来了虎视眈眈的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