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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当晚辈们都齐齐地跪在地上叩首的时候,白发苍苍的张缙感慨不已,不自禁地回想起了往昔,回想起了许久之前刚来兴济的时候。那时候的张家,远远没有如今这样人丁兴旺,更没有如今这样的富贵生活——

&ep;&ep;兴济张氏,从来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却是河间府数得上名头的书香门第。高祖张迪,曾任四川夔州府知事,祖籍河南,后来因官职变换迁往山西,最终一家人在北直隶河间府兴济县落了脚。他生有二子,长子名唤张缙,次子名唤张绶。

&ep;&ep;张缙苦读数年,却因无甚才学,不过是做过山西交城教谕罢了。他最大的成就,是娶妻何氏,生了独子张岐。此子才华出众,未至而立年纪便中了进士,累任至正四品的都察院右佥都御使。有了他,张家顿时名满兴济县。只可惜张岐性情孤僻,不过十来年便因涉入朝争无人相护而被除名撤职,而后郁郁而亡。

&ep;&ep;张绶同样也没什么出众之处,娶妻赵氏,生了二子一女,夫妇二人早早地便撒手西去了。因他与张缙年岁相差甚大,儿女的年纪都不过比张岐之子张忱大上几岁罢了,远远不及自立。稚子失怙失恃,张缙怜惜侄儿侄女无人教导,便亲自将他们教养长大,视他们为己出。

&ep;&ep;原本他想将儿孙们都交给儿子启蒙教导,却无奈张岐因仕途无望而郁结于心,英年早逝。于是,他便只得亲自上阵教导。教养了几年后,他发现唯一的孙子张忱资质平平,倒是大侄儿张峦颇具才气。因而,失望之余,张缙只得将张家复兴的希望都寄托在张峦身上……

&ep;&ep;想到这里,垂垂老矣的张缙深深地看向头上已生华发的大侄儿。他等了十余年,眼睁睁地望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渐渐长成一位眼底郁郁的中年男子,不可谓不感慨。张峦的才学并非虚假,迟迟不中举,或许是时运不济,又或许是他们张家在这一代与官场无缘罢。

&ep;&ep;不过,这倒也无妨。他已经想开了,并不强求儿孙们中举、中进士。只要张家的家风不堕,迟早会出现能以科举晋身的后代。眼下,就让儿孙们都好好地过日子罢,也不必因着科举不第而毁掉了他们的半生。

&ep;&ep;张缙并没有将自己心里的念头说出口,而是笑呵呵地看着儿孙们吃了带着金钱银钱花钱的扁食,纷纷掩住口轻轻地吐在旁边的碟子里。清脆的撞击声,仿佛带着吉祥的祝愿,也给人们带来了新年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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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京师,禁城。

&ep;&ep;皇室庆祝年节的排场,自是气势宏大,亦更加热闹非凡。即使留在封地的藩王们都不能入京,嫁在京城里的公主们也拖家带口地过来了。加之皇帝陛下膝下的八位皇子、四位皇女,更显得皇家枝繁叶茂。

&ep;&ep;周太后握着爱女重庆长公主的手,与她低声絮叨着近日宫中发生的大小事。目光落在朱祐樘身上的时候,她不由得轻轻叹道:“二哥儿眼见着就到年纪了,皇帝也不提他的婚事,我心里实在是替他着急啊。皇帝不急着抱孙儿,我可是急着抱曾孙的。”

&ep;&ep;“陛下自有打算,母后不必担忧。”重庆长公主性情温和,宽慰道,“今年二哥儿虚岁才十六,当年陛下大婚的时候可是已经十八岁了呢,想是他觉得应该迟一些大婚才合适罢。等到二哥儿开始选太子妃了,儿臣便过去替母后掌掌眼,怎么样?没有人比儿臣更懂得母后的心思,必定会给母后挑出最合适的孙媳妇。”

&ep;&ep;周太后禁不住扑哧笑了起来:“也罢,到时候便让你去初选,给我多挑几个好姑娘。”她一直担心万贵妃会插手太子妃的人选,若有重庆公主监督,想必这个宫婢也很难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坏了孙儿的好姻缘。

&ep;&ep;正在举杯与长辈们饮酒的朱祐樘忽然觉得脊背微微一凉,禁不住借着仰头啜酒,回首看了一眼。周太后与重庆长公主窃窃私语的模样落在他眼里,母女俩含笑望过来的目光正巧与他对视。他直觉她们似乎在谈论与他相关的事,于是亲自斟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地上前相敬:“愿祖母与姑母身子康健、福寿绵泽。”

&ep;&ep;“你也得好好爱惜自个儿的身子才好。”周太后抚了抚孙儿的头顶,满面慈爱地道。

&ep;&ep;朱祐樘垂下眸,遮住了眼底的诸般情绪:“孙儿省得,祖母放心便是。”

&ep;&ep;除夕夜宴结束后,皇室众人一同赏了盛大的焰火。不久,公主驸马们便陆续离宫,朱见深则带着宫妃子女,奉着周太后回到西宫。见周太后似有些寂寥,朱见深便主动提出,留在西宫一同守岁。

&ep;&ep;周太后自是高兴不已,忙让宫婢好好布置一番,也好教孙儿孙女们不必拘在她身边,能更自在地顽耍。一切布置妥当后,周太后倚在榻上,无视了坐在朱见深旁边的万贵妃,缓缓地与儿子回忆着陈年往事。

&ep;&ep;朱祐樘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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