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八月中旬,泽仁源牧小屋寄住中。

&ep;&ep;“野菜不敢再吃了啊。”亦风端着空菜盆进屋,拿肥皂洗手,“我刚去羊圈割野菜,发现有兔子死在后面,怕是牧民说得对,这地方的草被污染了。”

&ep;&ep;“死了多少兔子?处理了吗?”我一阵惊悸,这场瘟疫这么严重,连小型食草动物都被波及!

&ep;&ep;“就一只,乔默叼去吃了。”

&ep;&ep;“这个……她吃了没问题吧?”

&ep;&ep;“那么多病死牛羊都是被野狗干掉的,能吃不能吃,他们自己会分辨,草原狗和狼一样食腐,乔默也算草原清洁工啊。不过你没事儿别摸乔默了,那家伙身上病毒肯定少不了,口蹄疫是要传染人的。”亦风张大嘴对着墙上的小镜子照来照去,看嘴里有没有水泡。

&ep;&ep;我想起早上才摸过乔默,赶紧将就亦风的肥皂水洗手,满腹牢骚:“你说咱们人又不长蹄子,凭什么传染口蹄疫?”

&ep;&ep;亦风自嘲道:“人的脚丫子不也开叉吗。”

&ep;&ep;我调了些消毒水给乔默的狗窝消毒。这是我在下大雨期间给乔默盖的狗房子。既然解决了乔默的就业问题,也得分套福利房给他,安居才能乐业。只不过,这流浪狗过惯了“天地为栏夜不收”的生活,瞧不上“单位宿舍”。这会子他闻到消毒水味儿,更是不爽,连打几个喷嚏,兽性大发,三下五除二把窝给拆了,抖抖颈毛上的碎木屑,又出外晃荡去也。口蹄疫期间有吃不完的死牛羊,他不需要单位管饭,于是乔默自行改变了工作制度,实行朝九晚五制—早上九点出去溜达打食,晚上五点才回来守夜,不上白班,只上夜班。

&ep;&ep;一天,我在望远镜里发现一头死牛,估计是头天倒毙的。这头牛死得离家近,我急忙召唤乔默跟我去吃肉,要是等其他野狗和秃鹫捷足先登可就没多少剩的了。我房前屋后找了半天没见乔默的影子,也罢,趁着秃鹫没来,我自己提着刀去给乔默割点消夜回来。

&ep;&ep;我卷起袖子,搬开牛后腿准备下刀。突然间,死牦牛动了起来。我头皮过电,还来不及恐惧,就见牛肚子一鼓,从里面爆出一团黑影,夹着腥风迎面袭来!

&ep;&ep;没死?!诈尸?!遗腹子?!

&ep;&ep;我摔了个四仰八叉,抱头惊叫,腿一蹬,黑影被我踢出去好几米远。那东西扭身跃起,再扑!我左手护脸,右手挥刀乱砍,突觉挡脸的左拳一热,有舌头在舔我,我放手一瞅—乔默!我定神再看,原来是这家伙把牛肚子掏吃空了,就以牛腹当肉窝,睡在里面有得吃有得住。牦牛是黑的,乔默也是黑的,乍一看,哪里分得出来,还以为牦牛尸变呢。

&ep;&ep;在“家里”看见主人来了,乔默乐呵呵地蹦出来舔我的手,一双狗爪子讨好地往我身上扒,那份亲热劲儿像是招呼:“领导怎么有空来看我啦?”

&ep;&ep;“还好我没砍到你,”我收起刀,拍拍衣服上的草屑,“你跟我回去不?”

&ep;&ep;乔默抬头看看高挂的日头,离上班时间还早,他趴在牛肚子前面,把“家门”啃大了一点,又钻进去睡觉。

&ep;&ep;源牧屋里,我重新打了一盆水洗手洗脸,把乔默的邪行事儿给亦风讲了一遍,念叨着:“你说得对,那丫头身上肯定带菌,没事儿别碰她。下回进城记得买疫苗,我得把针给她扎了。掏牛肚子做窝,格林都没这么干过。”

&ep;&ep;“她给自己弄了个豪宅。”亦风笑着递给我毛巾,“哎,说到房子,这个月雨也停了。我看泽仁他们忙着治牛顾不上,我打算到县城边上的砖瓦厂去拉些材料,把狼山上的小房子修一修,咱们尽快搬回去守着狼山吧。三只小狼出事儿我们都不知道,要是我们在,福仔……”

&ep;&ep;看到我的表情,亦风的笑容顿时消失,硬生生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但这话已经刺痛我了,心里的伤可以被掩盖,却永难愈合,不经意的一句话就会触动旧日疼痛。

&ep;&ep;我咬牙皱眉,双手撑在盆沿,水中的脸一漾一漾。我闷了一会儿,说:“回去也好,让小屋有人住,现在我们就指望后山狼群能顺利养大小狼了。你去弄材料吧,我跟老狼说一声。”

&ep;&ep;怕老狼听了伤心,电话里我没提福仔夭折的事儿,只说我们打算搬回狼山小屋去。

&ep;&ep;“你们别走啊,那匹抓鱼狼到底是不是格林还没确定,如果那是格林,他大老远跟过来找你们,你们又走了,岂不是白白错过!”

&ep;&ep;“那是匹母狼,不是格林。我们布在河边的监控拍到她了,她是后山的辣妈,我们表错情了。”我说着这话很歉疚,我知道老狼对格林的牵挂如同对他转世的孩子,我们当初那么兴奋笃定地把疑似格林来抓鱼的事告诉他,让他寄托了很大希望,现在却又让他失望。

&ep;&ep;“不!不不!你们只是拍到一匹狼经过河边向着鱼网的路径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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