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痛？”
&ep;&ep;“痛啊。”
&ep;&ep;“痛咋不叫一声？”
&ep;&ep;“忘了。”我活动活动膀子，挺灵！
&ep;&ep;尕神医果然名不虚传，据说村寨里牛羊的腿错环儿了，都是他给卯上的。
&ep;&ep;“你进城买点跌打药，自己再揉揉就消肿了。”
&ep;&ep;“成，我们一会儿就去。咱们都俩月没吃过肉了，顺便买只烧鸡，”亦风故意夸张地冲我耸耸膀子，“鸡翅膀给你，食疗。”
&ep;&ep;泽仁捡起昨晚掉下来的鸟窝放回房梁上，又呼扇了两下摇摇欲坠的门：“层板的门不结实，进城问问，换个铁皮门吧。”
&ep;&ep;亦风舍不得还留着格林抓痕的门，说：“不用啦，我再修一修还可以用。”
&ep;&ep;我明白亦风的意思，笑道：“那个牛角洞也不用补了，正好当猫眼。”
&ep;&ep;“你们两个人住，没有邻居照应，下个月我让我小舅子丹增过来放牧，给你们做个伴吧。”
&ep;&ep;我“哦”了一声，没往心里去。几头牦牛还构不成什么威胁，大不了不去惹他们就是。
&ep;&ep;当我们开车翻过核心区山梁，能远望旅游景点的时候，亦风眼一眯：“火车？！”
&ep;&ep;“不是火车。”我放下望远镜，这闹心的堵车排场，我一眼都不想多看。都是来旅游的私家车，在公路上连成了不见首尾的长龙，一直延伸到山那头。
&ep;&ep;国庆黄金周，这才只是个开始。若不是为了买药尽早康复，我真不想蹚这道车河。
&ep;&ep;我好不容易挤进城，烧鸡也到手了，跳上车正想逃离人海，突然看见一家皮货店门口新贴了一张广告，写着“卖狼牙”。
&ep;&ep;看看！
&ep;&ep;这是个二十多平方米的小店铺，货架上杂乱地摆着各式各样的旅游纪念品，墙上挂满皮货，店铺中间横着一个玻璃柜台，戴着小白帽子的老板从柜台下面摸出一个玻璃瓶，整整一瓶狼牙，用冷水浸泡着。老板把狼牙倒在水瓢里，一小堆，大大小小六十多枚。哪来这么多狼？
&ep;&ep;白帽子对着围观者拍胸脯：“这些都是我亲自从狼的嘴巴里头拔出来的，就算外行人都看得出这是正宗狼牙。小的六百，大的八百，慢慢选。”
&ep;&ep;我一枚枚分辨，全是藏.狗牙齿。我没吭声，从选狼牙的游客堆里钻出来，抬眼再看店里其他的货品。门口屋梁上挂着不少狐狸皮是真的，估计是口蹄疫期间从盗猎者手里收来的。想起我们一直观察的狐狸一家的遭遇，我心里一阵酸痛，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他们。
&ep;&ep;和狐狸皮挂在一起的一张小兽皮引起了我的注意，枯草色好像是狼皮，难道又有哪窝小狼被端了？狼山里一个多月没看见狼了，不会是剩下的那两只小狼飞毛腿或小不点出事了吧？
&ep;&ep;我一阵紧张：“老板，那张小狼皮取下来给我看一下。”
&ep;&ep;白帽子眉开眼笑：“买主有眼光！这是真真正正几个月大的小狼皮，又轻巧又软和，做领子做帽子都好得很。”
&ep;&ep;老板刚用衣叉子把小狼皮取下来，我就看出那是狗皮，没有狼鬃，奇怪的是也没有头皮，是从颈子割断的（通常皮货会连头脸的皮一起剥下以明确是什么动物）。虽然我也痛恨杀狗剥皮，但所幸他不是狼，还是略略松了口气。
&ep;&ep;不知道哪条狗又遭殃了，我托着皮毛轻抚了一遍正欲放下，突然我的记忆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熟悉的触感唤醒，眼前的狗皮毛色虽然有些枯败却似曾相识，我急忙剥开它左肩的皮毛，一个陈旧的烫伤疤痕显露出来—这是我的小狗“炉旺”的皮。
&ep;&ep;我的喉咙像被重重砍了一刀，痛得咽了好几口唾沫，才终于发出喑哑的声音：“他是你们打死的？”
&ep;&ep;“不是，我们是从打猎的人那儿收的皮子。你要不要吗？”白帽子的生意忙不过来。
&ep;&ep;“哪个打猎的？”
&ep;&ep;白帽子不耐烦了：“草原上打猎的多得很嘛，问那么多干啥？小狼皮精贵难得，就这么一张，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国庆节又不愁卖……”
&ep;&ep;没想到炉旺惨死那么久，却在这里找到了他的毛皮。再看那堆狗牙，怪不得连乔默也不敢再流浪了。
&ep;&ep;我硬起心肠走出了皮货店，身后，白帽子又把炉旺的皮挂回了房梁。
&ep;&ep;“是哪家皮货店？我去找他们算账，把狗皮弄回来！”扎西愤愤不平。
&ep;&ep;“算了，死都死了，就不要再节外生枝，我们走出草原前，越低调越好。”我看着车窗外旅游的人潮，他们眼中的草原和我们看到的草原是不一样的。如果因为一时不冷静走不出这地方，我们留下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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