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萍死了。

从楼顶一跃而下。

身子重重砸在街面上。骨骼尽碎,内脏破裂,救护人员把她捡起来时,软踏踏的,好似皮囊底下只是塞着几团棉絮。

但相较于这决绝一跃的轰轰烈烈,她的死亡本身却显得轻飘飘的,像阵风,眨眼就可忽略不计。

至少邻居们是平静的。或者说,少了这个尖酸暴烈的女人,耳根子清净了,邻里关系反倒还安详许多。

警察们自然也是平静的。跳楼自杀,没有受害者,更有没有凶手。干净利落,轻松愉快。谁也不麻烦谁。

乃至于,刘卫东也是平静的,或者说是浑浑噩噩的。

浑浑噩噩收敛了遗体,浑浑噩噩去了殡仪馆,浑浑噩噩出了殡。

到头来,只有袁啸川这个相识尚短的朋友,反应激烈些,几天来,咋咋呼呼要找个公道。

可公道这东西,哪是这么好得的?

“呼。”

办公室里。

袁啸川深吸了一口烟,揉了把酸涩的眼睛。

眼前,电脑屏幕的文件夹里,躺着两件关于邹萍自杀的证据。

一者是几张现场拍摄的照片:楼道几道干涸的血痕以及发黑的手印。

另一件证据就直观许多,那是一条用手机透过门缝偷偷拍摄的视频,摇摇晃晃的画面里曝光过度,天光是一片灿漫的白,把整个画面都分割成黑白两种颜色。

而在一片漆黑的楼道里,有一个影子爬伏在楼梯上蠕动,光圈渐渐调整,隐隐可辨认出一个消瘦的轮廓,用着仅剩的一只手臂,一点点往上攀爬着。

袁啸川沉默着,把这个看了十几遍的视频,看到了最后一秒。

而后摁灭烟头,关上了电脑。

枯坐无益。

死人的公道终究要由活人来讨还。

……

他去监控室调取当天的监控。

想要找到那天闯入刘家的王八蛋,找到逼死邹萍的直接凶手,才能指认洪岱海这个幕后元凶。

可说实话,他这几天已经看了好几次监控,可因为小城市基础设施的不完善,以及某些人的不配合,进展甚微。

他这次调取,只是想找一找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办案不就是这样么,哪里像电影里光鲜亮丽,多半都是战战兢兢地枯燥地反复求证。

可刚到监控室,角落里就响起些窃窃私语。

“哟,这个袁队长又来看监控啦。”

“是呀,这几天看了百十回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还能看出朵花儿来?”

“我看他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别个刘卫东都没得他上心。”

“当然哟,少了个累赘,还搞到一大笔赔偿,换我,我也不得上心。”

“哎,你说这袁队长这么关心那家人,是不是和那个邹萍有一……”

“你小声点,遭他听到咯。”

“怕啥子,我这是大胆假设。”

那些个风言风语,袁啸川一个字儿不落地听进了耳朵。他本就是空降下来的,还不依不饶地跟地头蛇杠上,破坏了一些当地的潜规则,局里上下对他有成见也不奇怪。

有了成见,不着调的风言风语自然也随之而来。

刚开始,他还会发脾气,后来也就懒得搭理了。

苍蝇蛀虫之流,也就这点儿能耐。

可这一次……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对那个车祸的案子这么上心。”

“肯定撒,你想哈嘛,别个老公都同意和解了,他还死咬着不放……”

嘴碎的还想怪笑两声,烘托一下气氛,可却瞧见同伴目光惊恐。

他一扭头,就被揪着领子摁在了墙上,紧接着,迎上了一对怒火中烧的眸子。

袁啸川咬牙问道:

“你龟儿刚才说的啥子?!”

…………

“你跟洪岱海和解啦?!”

片刻后。

刘卫东家中客厅。

正在倒水的刘卫东动作一滞,目光有些躲闪。

“你晓得了。”

老袁从局里得了消息,当即就气冲冲赶到了刘卫东家里。

没想,才开口质问,就得了准信。

他脑子当场就嗡然一响,好一阵才勉强压住怒火,沉声问着。

“啥子时候的事?”

“昨天。”

“为啥子不跟我说?”

刘卫东笑了笑,没有作答。

老袁深吸了一口气,点起一根烟,喷吐得云烟雾绕。

“你为啥子要和解?”

“周围的亲戚朋友,还有邻居都在劝我……”

刘卫东还是老样子,动作温吞吞的,言语也温吞吞的,可老袁正压着一肚子火,哪里耐得住温吞,立马就打断了他。

“他们为啥子劝你,你不晓得么?!”

可刘卫东却点了点头。

“我当然晓得。”

他抬起头来,脸上透着无奈。

“可是再继续斗下去又能怎么样?别个家大业大,‘黑牢’闹得这么大件事情,还不是被压下去咯。”

他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想过咯,这大半年,因为我家的事,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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