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大冒。

原来橹柄上悬着一枚铜铃,旁边的船家摘下斗笠,赫然就是那蓑衣人。

…………

随着船家的故事结束,小船也渐渐往江心靠拢。

雾雨愈加浓厚,岸上景物渐渐难辨,天上的日头也在雨云后,晕染成一团泛着毛刺的大块白班。

“这么一说。”

配剑在腰间支楞着不舒服,道人把它解下来,横在膝上,而后笑道。

“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

…………

俗话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今日要说的这个李四,就是个江面上载客讨食的船夫,但此人心眼坏手段毒,是个水上的活阎罗。要是哪个不明就里的上了他的船,到了江心,保管把船一横,问你要吃“板刀面”或是“馄饨面”。

什么意思?

“板刀面”便是一刀剁死了,再扔进水里了事;“馄饨面”便是让你自个儿跳河,免得脏了他李阎王的刀子。

可是这一来二去,李四的名声传遍了大江两岸,好比三伏天里的臭狗屎,人人都绕着他走。别说“板刀面”、“馄饨面”的把戏,就是正常的营生也是做不成了。眼瞧着要饿肚子,他情急之下,到处于人赌咒发誓,说是从此改过自新,要是再作那缺德买卖,龙王爷保佑他自个儿吃上一回馄饨面。

可是。

谁能信他?谁敢信他啊?

但世上事谁说得准?有天夜里,李四睡得迷迷糊糊,忽的听到门外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披上衣服出门一看,原来是个外地人着急过江,找到了他的头上。

好不容易有一单生意,他自是喜不自胜,没有多想就应承下来。

刚开船的时候,他还稍稍记得发下的毒誓。可伴着渡舟离岸渐远,月色渐渐明朗,照得客人包袱露出的缝隙里,白晃晃地映着银光。

却是好几锭银元宝!

这可勾得他满肚子坏水混着口水往外淌,自然故态萌发,到了江心,照例把船一横。

这客人身量长大,看来孔武有力,李四心存顾忌,只敢提谋财,不敢说害命。

而这到了江心,四面无个着落,水波看似平缓,实则暗流激涌。

那客人无奈,只能言道:钱可以给,但不能白给,须得借!

李四不恼反喜,如此一来,岂不是不怕对方报官?再说了,他李四泼皮一个,就不晓得“还”字儿该怎么写。

当下便是一口应承!

接下来,到了对岸,客人匆匆没入夜色,李四平白得了七锭大元宝按下不提。

单说旬日之后,这笔天降横财就被李四花了个一干二净。某天从宿醉中清醒,缸中已然无米。他又想起,那个客人走时落下了一封折子,装裱精美也许能换几个钱花花。

可到了当铺,他就被人给轰了出来,原来那折子是份路引,还不是阳间的用物,上头写着:

“黔中人黄某于某年某月某日客死山东,今着令返乡归入鬼籍,牒城隍、社庙、关津河渡主者,不得阻截亡魂。”

李四还在晦气,转眼就被一帮子人给围堵起来,七嘴八舌要他还钱。原来这些人是他关顾过的赌档、妓坊、酒楼的管事伙计。他这些天花出去的银钱,今天部变成了纸灰。

他被逼的没办法,只好答应加倍偿还,可到了晚上,他就偷偷跑到对岸,躲债去了。

然而,到了对岸,半夜就有鬼来敲门。

原来那个客人就是“路引”上客死山东的“黄某”。

他因恶了河神,滞留在北岸许多时日,只得借着李四瞒天过海,因为害怕关神察觉锁拿,所以才不敢和李四纠缠,并在上岸后匆匆离去。

他这次找上门来,一是要回路引,二是催还欠债。

李四吓得肝胆俱裂,自然不敢不依。

然而。

真是无赖人撞上了无赖鬼,借出去是纸钱,还回来就要真钱!

这下子,李四是白天人催得急,晚上鬼逼得慌,两岸都不得安生。

百般无奈,李四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驾船到了江心,凿穿了船底,自己请自己吃了一回“馄饨面”。

…………

故事讲完。

一片寒烟凄迷里,道人笑道:

“倘若让船家这位‘江神使者’撞上贫道这个黄某,场面该是如何?”

“那岂不正好鬼打鬼。”

旁边插进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原是那个老兵终于缓过点气来。

船家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老哥哥这是往哪儿去呀?”

“解甲归田。”老兵拍了拍腰刀,“返乡探亲。”

“这可奇了。”

船家却是突而笑道:

“世上乱纷纷打成一团,只听着哪里又拉了壮丁,没见过哪位兵丁被放还的。”

“老哥哥莫是逃兵吧?”

“呸!”

老兵当即勃然变色,啐了一口,骂道:

“我要是逃兵,你这厮就是水匪!”

他抱拳遥拜一礼,开口解释道:

“我在北疆效命,随燕折冲御敌有功,太守怜我老弱,故许我卸甲归田。”

说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