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看,背过身去,小心翼翼回道。

“外面太黑,我走得很慢。”

黑暗中安静了片刻。

“你的心跳为啥这么快?”

“院子里差点踩到蛇,现在还害怕哩。”

她不敢让妖怪继续问下去,偷偷掐了幺娃一把。

“哇。”

老幺顿时哭喊起来,小姐姐赶紧将其抱起。

“幺娃子又在哭咯,肯定是要屙尿,我带他出去嘶尿。”

可血腥味儿再度欺近,随即,她怀中一空,幺娃竟是被妖怪抢了过去。

她要紧牙,不敢作出丝毫出格的举动,只胆战心惊地听着,妖怪轻轻的哼唱与娃儿“咿咿呀呀”的笑声。

这不争气的小东西,竟然被妖怪给哄睡着了。

“你听,他没哭了。”

妖怪把幺娃放在自己身边,小姑娘没法子,只好蜷缩回了床榻。

一时间。

黑暗里只有“嘎嘣嘎嘣”的脆响,这些声音像一只只小蚂蚁从她的耳朵钻进身体,啃食着她的心房。

愤怒、哀恸、无助、恐惧……

可旋即,那“嘎嘣”声突兀停止。

她心头一颤,繁杂的心绪顿时扫去,只余下恐惧慢慢放大,占据了整个身躯。

她再也忍耐不住了。

“婆婆?”

“你又要作甚?”

不耐烦的声音伴着两点幽光亮起。

小姑娘打了个哆嗦。

“我要去解手。”

“不是才去了么?”

“那是小手,我要解大手。”

黑暗中,妖怪模糊的轮廓骤然逼近,小姑娘心头那根弦差点绷断,好在妖怪又随即退开,留下小姑娘察觉到脚腕栓上了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绳子。”

“为什么要栓绳子?”

“最近晚上不安生,你要是遇到事,我可以直接把你拉回来。”

小姑娘不敢再反驳,懦懦应了几声,拖着绳子摸索离去。

……

屋外仍是漆黑。

才掩上门。

小姑娘急忙蹲下(和谐)身子。

脚上的东西思(和谐)漉漉的、滑溜溜的,不像是绳子,倒像是肠子。

且捆了个死结,根本解不开。

好在,她先前找到把柴刀,没敢带进房里,搁在了门口。

赶紧把刀子摸来,割断了“绳子”,又系在旁边的梁柱上。

她不敢走大门,生怕推门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妖怪,只摸索着,从墙角的狗洞钻了出去。

…………

因着昨夜的动静,府衙震怒,责令衙役们加紧巡逻与追索凶手。

可邢捕头还是耍了个滑头,自个儿悄悄溜了班,抽身与老妻逛起了灯市。

但毕竟年纪大了,熬不了夜。

眼瞧着过了亥时,两老口就抛却了繁华,自顾自回屋去了。

今宵无有月色,四周也静悄悄的。

两人凭着一杆提灯引路,一边穿街过巷,一边说着悄悄话。

“真有妖怪?”

“真有!烟气一般的东西,说是‘魑魅’。”

“这太平世道的,怎会有妖怪?”

“可不是。更稀奇的是,那道人还说……”

“哪个道人。”

“冯道人。他说,那妖怪兴许是那个乞丐变的。呵,人变妖?这么荒唐的事儿,他也说得出口。”

老邢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可一扭头,却发现妻子突兀停住了脚步。

“怎么呢?”

快到家门口了,怎么还不走了。

老妻神情凝重,冲着邻居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老邢随之看去,却见提灯光照的边沿,一些如烟似水的薄雾缓缓浸透过来,而在更远些的黑暗里,一个矮小的黑影若隐若现。

老邢心里一个咯噔。

抽出佩刀,挡在了妻子身前。

…………

“二娃呀?”

“遭妖怪吃了。”

“幺娃呀?”

“还在屋里。我……我不中用,救不了弟弟。”

说着说着,小姑娘的眼泪就像卸了闸的洪水,“哇”的一下,涌了出来。

老妻心疼不已,赶紧将小家伙拢在怀里,柔声安抚。

“莫哭,莫哭,不是你的哭,你已经很勇敢了。”

而在旁边,老邢的眉毛、鼻子、眼睛快揉成了一团。

他本以为今晚是个难得的安生夜,没有鬼面女杀人,没有突如其来的妖怪,便连惹事的李道士……听巡逻的兄弟说……也早早回了下榻的邸店。

可没想,都到家门口,却有个吓得跟鹌鹑的小姑娘在等着他咧。

他攥紧了刀子,来回踱步,焦躁不已。

终究,他一咬牙。

“老婆子……”

无需多言。

老妻点了点头:“我晓得。”

有些人啊,纵使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一腔热血换作了肥肉,但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万万难以改变的。

妻子继续说道:

“你小心些,我这就去灯市那边,寻援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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