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看不清形势的蠢货。
不过,这“笑话”也不是无用处,至少成功让妖魔头子止住了他那瘆人的笑声。
郎中的狂笑戛然而止,他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虞眉,而后从血泊中起身,整理了衣冠,拱手行了一礼。
“喜不自禁,悲从中来,一时失态,倒让诸位见笑了。”
说着,他轻轻拭去脸上笑泪,可他双手分明沾满污血,这一拭,血与泪混合,让他平凡的面孔多出了诡怪狰狞。
虞眉没有答话,似乎就等着他自缚双手、跪地求饶。其他人也没有多言,只有郎中继续开口。
“束手就擒?”
他饶有兴致咀嚼着虞眉的话。
“为何?”
“是因虞大人你偌大的官威?是那位冯道长耗尽的法力?”
郎中戏谑的目光在人群中流转。
薄子瑜努力挺起胸膛,怒目而视,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可惜这番“媚眼”抛给了瞎子看,郎中瞧也没瞧他半眼,一扫而过,显然没把他和他手下的衙役们放在眼里。
只是指着门窗紧闭的正堂。
“或说,屋里那位剑仙?”
郎中微微颔首。
“也对,屋里那位着实厉害。可笑我设下陷阱,费尽心机,却仍让他杀害了我许多孩儿。若非脱身及时……”他把玩着手中的眼珠,“这骨销肉烂的,怕该是我了吧。”
“不过……”
他话声一顿,忽而将眼珠嚼碎咽下,然后朝着紧闭的大门张开胸膛。
“来!出来!杀我啊!”
声音回荡,风声呜咽。
妖魔们伏身颤抖,却在郎中银威不敢挪动半步;人们目光热切,期待着那赤红的凶恶的剑光再现。
可是。
大门紧锁依旧,沉寂无言,唯有血水缓缓渗出。
良久。
“你看……”
郎中回头过。
“原来他出不来呀。”
他无声笑了起来。
笑出了人们的绝望,笑出了群妖的狂喜与蠢蠢欲动。
“看起来,我没有理由束手就擒啊。”
“哦,是了。”
他又忽而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因为我的孩儿们身上的伤势?嗯,也是,一个个浑身是伤,真是可怜儿,不过……”
他抚掌轻笑。
“吃了你们,不就好了!”
这句话平平淡淡,恰如早上出门邻居撞见时的一句寻常问候,可落在人们耳中,就是一道惊雷,炸得人肝胆俱裂,摇摇欲坠。
只因这也是一声令下,群妖骇然出动,张牙舞爪,枭叫嘶嚎,扑向人群,要饱餐一通血肉,以解腹中饥、身上痛。
人群早已惊惶逃窜,可四周都被雾墙封(和谐)锁,又能逃到哪里去了?
张易默默握紧长刀,薄子瑜目呲欲裂,冯翀手掐法诀,都已做好拼命或说赴死的准备。
然而,人群最前头,首当其冲的虞眉,此时此刻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配剑还稳稳插在腰间,不曾拔出。
而妖怪已然扑到了她跟前。
一只是人面鸟身的妖怪,喙中汇聚着细小的蚊虫,叫做蚊母;一只是四脚蛇妖,形如蜥蜴而长,头上长肉冠,叫做千岁蝮。
这俩妖怪倒是友爱互助,不争不抢,一只径直来啄虞眉的眼眶,好吮(和谐)吸脑水;一只瞄准了纤细腰肢,要挖出肝脏。
对此,面具之下声音冷冽。
“拿下。”
……
那是一道光。
谈不上璀璨,也说不上炽(和谐)热。
但在这被雾墙封(和谐)锁的昏暗庭院,却好似天地开辟时,第一缕刺破混沌的天光,让场中的人与妖都挪不开眼睛。
接着,是一柄烂银三头叉。
它在光辉中突兀出现,然后迅速一刺,将猝不及防的蚊母与千岁蝮一齐叉倒在地。
再然后,是银叉的主人,猿臂虎背熊腰,身形似真似幻。
金腰带,红缨盔,绿锦袍,明光铠。
光辉之中,冠带飘飞,甲光熠熠,恰如天神下凡。
冯翀口中喃喃:“护法神……”
不对。
他很快发现,
这位身形虚幻、神兵天降的将军,转过头来,却露出一副青面獠牙。虽说护法神中也不乏恶形恶相之辈,但这位浑身却带着邪气。
冯翀于是明悟,这是猖将。
所谓“猖将”其实也与“护法神”类似。道士受箓之时,会拨付上下两坛兵马,上坛兵马就是天兵天将,下坛兵马又叫五猖兵马,是道门降服的妖精鬼怪,因为积性难改,桀骜难驯,才叫做“猖”。
可是,这是谁开坛招来的兵马?
冯翀回想起虞眉先前有恃无恐的模样。
难不成这就是镇抚司的援手?
冯翀胸中那口气忽然松懈了下来,倒不是对镇抚司,或说眼前的猖将又多大的信心,而是按常理来说……
有猖将,自然也会有猖兵。
但见那青面獠牙的猖将振臂一呼。
天地间有鼓角争鸣。
雾墙之上,霎时间破开无数光柱,数不尽的奇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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