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动间,裙摆下面似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当她到了桌边,放下面碗,弯下腰肢时,道士更是瞧见,裙下有凸起物在来回滑动。

好似藏着一条尾巴。

而更奇怪的是,周遭投来的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的目光,却对这点毫不稀奇,视而不见。

也许是李长安的目光太过直白。

“客人,你往哪儿盯着呢?!”

老板娘的声音透着股骚柔,与其说是呵斥,反是撩拨更多一些。

可当道士真与她对上眼,却瞧见她的眼珠赫然变成琥珀色的竖瞳,眼睑上生出细细的鳞片正向着周遭蔓延。

已有妖化的迹象!

李长安在心里默默道了声“倒霉”。

这就是那个“何况”。

……

幻境的状况日益恶化,渐渐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某些妖怪陷入了一种“将醒未醒”的状态。身体某部分露出原形,比如尾巴、鳞片之类,但被幻境影响,周围人连同它自己都会视而不见,可一旦遭到外部刺激,比如不该看到的目光,它们便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挣脱幻惑,变回妖魔。

这就意味着,道士与虞眉的行动须得慎之又慎,否则,难免横生枝节。这也是他们选择在夜间行动,白天修整的原因,无非避开一个人多眼杂而已。

……

“嘿嘿,你说瞧什么?”

李长安不慌不忙,大马金刀叉着腿,探手在胸膛口挠了挠,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你还能长尾巴不成?当然是看看娘子这尻子好不好生养!”

说完,突然就一巴掌拍了过去。

老板娘躲闪不及,被正中靶心。

“呀”的一声,跳了开去。

回过头。

红通通的脸儿,水汪汪的眼儿,已然没了竖瞳与细鳞。

她呸了一口。

“死相!”

在座的男人们顿时掀起了一阵欢呼,李长安顺势站起来,向周围拱手,摆出得意洋洋的样子。

正闹腾的当头。

“杀人啦!”

街面上忽然传来一声惨嚎。

就见着一个双手沾满血污的男人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他的状态很糟糕,身子抖擞个不停,嘴角、眼珠子各自扯着面皮,一张脸瞧不出是恐惧还是欢喜。

周边人围上去,或是询问,或是抚慰,他一概置之不理,只是扯着嗓子,反复叫唤着:

“死啦!死啦!都死啦!”

惹得满街瞩目,连面摊里的座客们都探头张望,甚至于有人扔下吃了一半的面碗,兴匆匆跑去凑热闹。

李长安没去瞧上一眼,他默默落座,将那碗面条拉到跟前。

羊骨熬成的乳白汤水里,漂浮着细切的白葱与新鲜的青菜叶,底下的面条条条劲道、根根分明,瞧来巴适又顶饿,唯一可惜之处,便是在面条与菜叶上裹着许多黑斑,像是密布的虫眼。

李长安取出随身的葫芦倒了些清水进去,那些怨气所化的黑点就在碗中化作一缕缕黑气缓缓蒸腾。

待到消散一空,道士落下筷子时。

又一拨巡逻的衙役终于姗姗来迟。

他们显然对“洗地”的活计驾轻就熟。

一边把男人拉去凶案现场,一边驱散聚集而来的人群。

人们也当真听话,乖乖散去,一丁点儿也不留恋,人们重归欢喜,叫卖的依旧去叫卖,闲逛的仍然在闲逛。

方才那短短的一幕,仿佛微风吹过死水,那点涟漪眨眼就平息。

就连看热闹归来的食客们,也只是端回碗继续吃面,对刚才的一切只字不提,仿佛从未发生。

当真是一片祥和安宁。

李长安也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汤,留下几枚铜子儿。

起身汇入了欢腾的人群。

…………

月黑风高。

在城南角落,某个寒酸房院。

邱二摸索起夜,才迷迷糊糊推房开门,被迎面的冷风一浇,打了个抖擞,惺忪睡眼睁开,跨出去的脚突兀顿在了门槛上。

门外黑漆漆的。

所有的事物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它们互相叠合着,组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瞧来分外陌生。

尤其是那些紫藤,这几天枝叶败尽,留下虬结的藤,粗如长蛇,细如蚯蚓,从墙头、屋檐盘绕着垂下来,在风里微微晃动彷如嘶嘶作声。

往日里再熟悉不过的院子,今夜里竟教人心底生寒。

这份恐惧是有缘由的。

“潇水的夜里不安生”这已是过时的老话,实则,潇水的夜晚是恐怖的。

每天都有消息传出,或是某人无声无息死在床榻上,或是某家一夜之间满门尽灭。

不分男女,无论贵贱,好似死亡无时无刻都在盯着潇水里每一个人。

官府一直在竭力锁封消息,可又哪里隐瞒得住?反是有精明的人发现,城里的权贵近来都不见了行踪,各家宅邸也变得守卫森严,夜里巡逻的人马也增加了好几倍。

大人物们尚且如此,又怎教小民们不为之惴惴、为之惶恐呢?

邱二咽了口唾沫,有心缩回房内,可汹涌的尿意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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