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汤。”
“说话算话。”
李长安舀了碗米汤当酒。
大伙儿有一学一,几个破碗在空中一碰。
“干杯!”
“希望救援早来,预祝我们都心想事成!”
完了。
邵教授没有吃饭,他捧着米汤,长久凝视着旁边的壁画,眼神很复杂,释然,欣喜,不甘。
学生关切:“老师?”
“没事。”
他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想,找到这里,我这辈子算是有交代咯。唯一的遗憾……是能亲眼看到它,亲手发掘它的应该是队里每一个人。”
他看着自己的学生。
“宝华、广文、安岱、春花还有……”
说到这儿,邵教授话语顿住,“咦”了一声。
“萧疏呀?怎么还没过来?”
…………
萧疏走出厨房时,李长安两个已经离开了。
大雨依旧,积水在院子里汇成一片浅浅的池塘。
马春花的房间就在“池塘”的另一边。
她要过去,有两条路。
要么直接冒雨横穿院子。
要么沿着回廊绕过去。
但回廊的一段已经坍塌了,她要过去,就得经过享堂。
享堂里横着一副棺材,棺材里躺着曾经熟悉的友人,棺材盖被铁钉封死。
她踌躇了稍许,踏入了雨幕中。
……
来到屋前。
房门关得很严,萧疏匀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温柔些。
“哆、哆。”
她敲响了第一声。
身后的雨势更大了,白蒙蒙的雨幕就厚纱布,一圈圈一层层将院子缠裹住。
“哆、哆。”
她敲响了第二声。
屋内没有回应,耳边只有风声雨声,吵闹而死寂。
“哆、哆。”
她敲响了第三声。
一阵冷风吹过。她突而想起,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在这片小小的被隔绝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和享堂的棺材里那具尸体。
她打了个冷颤。
对。
还有春花。
她赶紧推开门,跳进了厢房里。
……
也许是因为没开窗户。
房间内,昏暗之余,空气中那种发霉的气味也愈加沉腐、浓重。
萧疏把午饭放在桌子上,旁边还有今天端来的早饭,瞄了一眼,丁点儿没动。
萧疏脸上的温柔垮了下来,剩下深深的疲惫。
她轻轻叹了口气,劝道:“春花,我知道安岱……走了,你心里不好受,我们也一样。可你总得吃点儿东西,你想想叔叔阿姨,他们就你一个女儿,你不能让自己垮掉。”
但马春花还是老样子。
像个死人。
没有一点儿反应。
背对着她,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身体。
“马春花!”
这一刻。
也许是因为关心心切,也许是因为疲惫沮丧。
萧疏来到床边,扣住马春花的肩膀,要把她的身子掰过来,眼对眼质问。
然而。
当萧疏的手抓住马春花肩头时。
感觉触感很奇怪,不像是皮肉,像是盖了层蛋皮的奶油,或者,表皮煎出些锅巴的土豆泥。
五指轻轻就陷了下去,然后触摸到一根坚硬而光滑的东西。
这是什么?
心里才升起点儿疑问,但很快,那股子怪异的触感就像一条条活水蛭,沿着指尖钻进了身体,恶寒得萧疏的大脑一片空白。
可她的身体仍旧遵循着先前的指令。
她把马春花掰了过来。
被子里隐隐响起连续而轻微的撕裂声,声音就像撕开了一条尼龙搭扣。
她看到了她的脸。
左边脸,肤色均匀,眼眸轻阖,嘴角擒着微笑,神态安详,好似沉入了美好的旧梦。
而右半张脸……不,那不是脸,那是一团腐骨烂肉!
已经溃烂、化脓、发霉,黄褐色的肉与森白的骨之间长出一丛丛菌丝,黄的、白的、绿的、紫的……色泽浓艳,热热闹闹披拂在烂肉上。
眼皮已经消失了。
随着马春花“转”过头来。
眼眶随之渗出腐水,沿着眼角滑落,眼珠子也溜溜转过来,扩散的眼仁对上了萧疏惊恐的目光。
萧疏终于明白了。
原来酥糜的是马春花的皮肉,而坚硬的是她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