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该从哪里说起呢。

&ep;&ep;圣德二十二年,秦时八岁的时候,朝中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李仕诚李尚书的妻子,病逝了。

&ep;&ep;说它大,朝中派系斗争已势同水火,比番必然削弱了尚书府的势力,使他处于弱势;而说它小,也不过死了一个人而已。

&ep;&ep;李尚书闭门不出,全部丧事的事宜由他的爱女李烟完成。

&ep;&ep;当时的李烟才八岁,挽着垂桂髻,白色的丧服一直盖过了脚面,没有着妆,眼眶与嘴唇一起朱红,嘴角下撇,行事冷淡。

&ep;&ep;许多打探消息的人看中心人物没有出现,而一个八岁的小孩也套不出什么话,便假模假样地道了一声节哀,便纷纷离去了。

&ep;&ep;秦时也在此列,不过他没有走。

&ep;&ep;待到夜深人静,漏刻一滴一滴地敲在石臼里,客人都走完了,秦时跨进了灵堂。

&ep;&ep;小小的人跪在那里,一身的惨白,肩膀有小幅度的抖动。

&ep;&ep;秦时走过去,恭恭敬敬地上了香。

&ep;&ep;李烟抬了头,拿被水浸得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眸中有波光粼粼的破碎的痛苦与绝望。

&ep;&ep;鬼使神差的,秦时安慰了她几句,具体说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大约是一些恳切的漂亮话。

&ep;&ep;最后李烟沙哑着稚嫩的嗓音问:“贵姓?”

&ep;&ep;秦时喉间一紧,道:“免贵,秦时。”

&ep;&ep;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ep;&ep;秦时没几天就忘了。

&ep;&ep;再听说李烟,夹杂着一些“女官”“崇文阁”等字样,是崇文阁为数不多的学士之一,还是个女子。

&ep;&ep;宴席上秦时淡淡地想,大约这是有个尚书爹的好处。

&ep;&ep;“呀。”旁边永安低呼,她的耳饰不小心掉了,圆润的白玉珠在许多人的脚下滚来滚去,眼见着堂堂公主就要低头弯腰去捡了,秦时揉了一把眉心,将人按回座位上。

&ep;&ep;白玉珠圆润,闪着细腻的光泽,滚着滚着,撞在了一双黑色银边云头履边上,靴面为罗锦,绣有浅浅的云纹,这是很常见的鞋子,不知为何,秦时瞧来却觉得分外秀气。

&ep;&ep;他还未走近。

&ep;&ep;一只手掂起了那只耳饰,手色冷白,手指瘦削,看起来并不柔软,用力的时候,会有骨节玉山般凸起。

&ep;&ep;秦时伸手,道了一声劳驾。

&ep;&ep;这人反而顿住了,有些意外的,仰起脸来看他,下颌线条十分流畅,眉峰微挑,带了点笑意。

&ep;&ep;秦时乍看有些眼熟,却没什么耐心了,又催促了一声。

&ep;&ep;那笑意就消失了。

&ep;&ep;珠子落在掌心细润微凉,像是某种皮肤的质感,秦时捻了捻,想着那点消失的笑意,心里有点不舒服。

&ep;&ep;却在转身的刹那,将这张脸与记忆中的某张面孔重迭了——是李烟,她长大了,眉眼都长开,有种疏风朗月的味道,气质却并不明朗,带着许多不耐与冷淡,与小时候那个素白衣服下冷冷瞧人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ep;&ep;只是从来不知道,她笑起来,竟然有些好看的。

&ep;&ep;李烟总是会出现在他面前。

&ep;&ep;永安召集皇亲国戚打猎,李烟上过一次,没有拉开弓,趁人不注意又下来了,让他看到了。

&ep;&ep;而猎场简直就是他的地盘,他带上最爱的那把负云弓,&ep;每每箭无虚发,收获甚丰。

&ep;&ep;但打猎这件事情往往一开始是万众鼓舞的,但由于时间漫长,又消耗体力,许多人便没了开始的兴奋劲,没多久就偃旗息鼓了,都是皇亲国戚,对于最后的评比也不大上心。

&ep;&ep;但李烟总是在意的,她不参与,却总是待到最后——也有例外,某次他与永安他们玩闹开,并没有收获多少猎物,没到评比的时候,李烟便提前离开了。

&ep;&ep;或许因为获胜者不是自己?

&ep;&ep;秦时有些啼笑皆非,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姑娘可能对自己怀有某种隐秘的幽思,以至于演武场旁的银杏树下总是有她徘徊的身影和淡淡的苏合香气。

&ep;&ep;她大约喜欢自己。

&ep;&ep;可是啊,十五岁的秦时,是不大看的上她的。

&ep;&ep;朝中派系斗争愈发激烈。

&ep;&ep;皇帝问,世家独大,外力可使他们越发团结,应当内部化解之,其重中之重,当为李家,你们谁去?

&ep;&ep;赵雾说,我……

&ep;&ep;赵雾是皇帝忠心的狗,而秦时不是,将军府只是与皇帝相互依附,是一种合作关系,皇帝有心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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