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躲躲闪闪,光明正大回东宫。这一路赵璟都没有再跟她说过话,两人躺下,他倾身给她掖被角,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睡觉。

&ep;&ep;好容易入睡,却又开始做梦。

&ep;&ep;她梦见狄姑姑给她梳头,梦见瑾穆教她习武,梦见胖乎乎的雍明腻歪歪跟她撒娇……梦见那日城破宫倾,瑾穆把一只檀木交给她,里头是全新的籍牒、路引,还有数顷良田的地契、宝钞。

&ep;&ep;瑾穆抬起手,像是想摸摸她的脸,可是手在她面颊前一寸停住,带着克制的温柔:“窈窈,走吧。”

&ep;&ep;她是两手空空走入这宫帷的,离开时亦是孑然一身。她抱着盒子穿梭在逃窜的人烟中,出了宣德门,长清县主的车驾近在眼前,就只差一步,从此海阔天空,远离纷扰。

&ep;&ep;可是她停住了。

&ep;&ep;长清县主下车朝她招手,满是担忧,周围尽是溃散的军队和颓丧的朝臣,一副大厦倾塌的末日之像,她隔人海朝长清县主深揖,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去。

&ep;&ep;她去崇政殿没有寻到瑾穆,稍作思忖,便去了东宫。

&ep;&ep;瑾穆正在给雍明摇秋千,国破之前那漫长的挣扎,使得瑾穆心力交瘁,他几乎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忙忙碌碌,冷落雍明许久,如今终于有空陪儿子。

&ep;&ep;他换上了宗彝章纹朝服,玄色袍服上绘着夜月星辰、腾龙云雾,赤雉环绕,头戴十二旒玉冕,是有威严的尊贵帝王。

&ep;&ep;他看见鱼郦回来,罕见地冲她发火,鱼郦默默承受责骂,哀求他:“我们一起走,带雍明一起走。”

&ep;&ep;瑾穆摇头。

&ep;&ep;他早就对鱼郦说过,他为王时战功赫赫,为帝却无尺寸之功,唯有死节殉社稷,任贼分裂其尸,勿伤百姓一人。(1)

&ep;&ep;而雍明虽然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但是储君,亦当有此志。

&ep;&ep;两人争执不下,伴随着震动天下的攻伐声,叛军涌入禁宫,短暂地流窜后,直冲向东宫。

&ep;&ep;鱼郦想拽着瑾穆杀出去,瑾穆不肯,把她推向东宫寝阁的密室里,最后关头,鱼郦使劲全部力气,把雍明也拽了进来。

&ep;&ep;那密室的墙上有一道裂隙,她听见外面喊打喊杀,紧接着安静下来,赵玮的声音如恶魔般飘散:“人都说真龙天子,有真气护体,我今日想看看天子之躯能扛得住多少刀剑?”

&ep;&ep;他身边的神策四卫手中各有一柄短刀,刀刃磨得纤薄,刺破皮肉,可让血慢慢流。

&ep;&ep;先是手筋脚筋,再是不足以致命的部位,最残忍的刑罚,赵玮犹觉不够过瘾,命人压来瑾穆的亲妹妹嫣栩公主,把剑抵到她的脖颈上,让她为自己奏乐。

&ep;&ep;磕磕绊绊的乐声飘进密室,鱼郦浑身都在颤抖,她紧抱着雍明,捂住他的口鼻,不让他发出一点声响。两人都在流泪,泪水无声滑落。

&ep;&ep;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时辰,终于曲尽,血亦流尽,流尽而亡。

&ep;&ep;鱼郦抱着雍明在密道中疾行,宫中尚有昭鸾台旧人,她嘱咐她们利用密道把雍明带出去,而她自己,则回到了东宫。

&ep;&ep;这是恶魔惩凶的地狱,做完孽,一哄而散,再乏人问津。

&ep;&ep;鱼郦捧起瑾穆的脸,他阖目沉睡,那般安详宁谧,只有眉间一点点紧蹙的纹络,昭示着他死前承受的巨大痛苦。

&ep;&ep;她藏在东宫半月,直到赵璟抵京,派人来东宫给瑾穆收尸。

&ep;&ep;鱼郦从密道跑出去,一直跑,昏迷在紫宸殿。

&ep;&ep;她不知道这其间,狄姑姑为了迷惑视听找了一个和雍明一般大小的少年尸体,精心装扮,用尽办法让他恰到好处的腐烂,遮盖住面容,再然后,她们扮作贪生怕死的奴仆,把尸体献出来。

&ep;&ep;鱼郦奉命去认尸,看到尸体的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她们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默契地做一件事,将真相掩埋。

&ep;&ep;至此,全部归位,而她,只剩下最后一件事要做。

&ep;&ep;鱼郦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身侧空空,想来赵璟上朝去了。

&ep;&ep;她躺在床上出神,听见门吱呦被推开,以为是赵璟派来照顾她的宫女,绣帏被挽起,却是赵璟自己,他衣冠清整,端着热气腾腾的早膳。

&ep;&ep;“醒了就起来,陪我一起用早膳。”

&ep;&ep;鱼郦乖乖起身,麻溜地梳洗,不时歪头偷觑赵璟,见他不慌不忙地敛袖亲自摆放碗碟,越看越怪异。

&ep;&ep;她在东宫住了这么些日子,发现赵璟不是一般的勤勉,就算被乾佑帝打得皮开肉绽,第二天照样爬起来上朝。

&ep;&ep;而今日,算算并不是休沐的日子,而这个时辰,照理应在听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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