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又要与嬴荧玉朝夕相处,不知为何,她的心总是很不安。

她没有看到嬴荧玉咬紧的嘴唇,都快要把皮给咬破了。她走得很慢,仿佛要把这一切变数都在这一段路中消化个干净。她和一人共侍一夫过,她觉得到后来她甚至都被白雪和卫鞅的感情所感动。

奇怪的是,此时此刻,嬴荧玉心中的酸意和极度想要知道这些日子他俩究竟发生了什么快要从脑子里爆裂出来。越是想象便越是难受。那种闷在胸腔和头颅里的酸胀感,让她每一步都迈得很辛苦。

嬴荧玉倏地回头,玄绫猝不及防。那双眼睛里带着根本就隐藏不住的酸涩,看得玄绫心头一滞。

“玄姐姐,你和哥哥怎么如此突然?”嬴荧玉的忽然提问让玄绫愣了一下。那语句没头没脑,听起来像是八卦,却又直白地令人心惊。神态语气又和八卦相去甚远,阿琴站在旁边,听得也怔住了。

问的人唐突,听的人也不害羞。这两人怎么如此别扭?

玄绫看懂了嬴荧玉的眼神,正是因为看懂了,才忽然发觉自己的心会有触动。玄绫对自己身体的反应感到陌生。

嬴荧玉觉得吐字都有些困难,那佯装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你们可是发生了什么?”

玄绫看出了嬴荧玉的难受,见她真的急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不忍,玄绫走近了些,主动伸手,摸了摸嬴荧玉冻得冰凉的脸颊,温柔地说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说完,玄绫倒像是被自己惊着了一样,蓦得收回了手,推开了一步,轻咬了一下嘴唇,仿佛有些懊恼自己这般举动。

她的温柔和冷漠来回地刺激着嬴荧玉,这冰火两重天的感受令她脑袋里嗡嗡作响,对玄绫的回答木木的,做不出任何反应。仿佛一只被丢入温水中的青蛙,舒适地不得了以至于忘却了那危险的将来。

“那为何等他回来,你便要嫁给他?”嬴荧玉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但她又忍不住。她的声音越问越轻,大约是她本性不是这般质问的人,话出口后气势也越来越弱。

玄绫没有直白地回答,只是笑了一下,笑容里的复杂是嬴荧玉看不懂的。“嫁与他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嬴荧玉心头的答案呼之欲出,可当她对上玄绫平静的目光时,一切又被吞回到了肚子里。她有什么资格说不好。大秦的公主,一路上互相照顾的妹妹,哪一个身份能够说不。

嬴荧玉被噎住了。

很多很多年后,嬴荧玉想起这一幕,她都有些后悔。她不该给玄绫这样的女子退却的机会,她应该要在那一刻就握上她的手,告诉她,和自己在一起吧。女子和女子也能幸福地在一起。

或许如此,就没有往后那么多的波折了。

“我不知道。”嬴荧玉垂下了眉眼,模样可怜,令人莫名地生起一丝怜意。

阿琴头都快低到胸口了。自家公主到底在说些什么,嫁给秦王还不好,那要嫁给谁才是好。也不知道自己的公主到底在别扭什么,看起来怎么像是很不乐意玄绫嫁给君上。她们不是能够一起共浴的好姐妹吗?

难道说?

阿琴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吓到了。

“你可乐意嫁与我哥哥?我问得是你的心。”嬴荧玉指了指玄绫的胸口。她数次直指玄绫的心底,令人不得不佩服她爱便百折不挠的勇气。

玄绫犹豫了,不知是否是被嬴荧玉那希冀中带着小心翼翼的眼神烫到了,还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玄绫云淡风轻地说道:“如我上次回答你的一样。”

嬴荧玉一瞬间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我以为这些时日,你们已经......”

“我们已经如何?”说来也怪,嬴荧玉松了一口气吧,玄绫反倒生起了逗弄她的趣味来。她笑着问道,看得嬴荧玉都呆了。

“玄姐姐。”嬴荧玉嗔怪地喊道。“那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呀?”

玄绫忽而眼中一痛,和嬴渠梁一样,只说了一句:“说来话长。有空再告诉你吧。”很多事情不像嬴荧玉想得那般简单,这十几日,她算是识得了很多人性。对于嬴荧玉,玄绫是真心希望这个妹妹能够快乐。

可她不知道,嬴荧玉是为爱活着的人啊。

“那好,你想说的时候,我随时有空。反正每日还需要教你很多繁琐的礼节呢。”嬴荧玉巧笑着说道。她是真的高兴的,为那个答案高兴,为自己提了这么久的心终于放下高兴,为玄绫对自己的宠溺与温柔高兴。高兴得忘记了,这或许也有可能只是对待一个妹妹的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