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郡中一间盛名在外的佛寺。

&ep;&ep;此日正值上巳前后,因近一年北骑被竟陵王部曲牢牢摁在荥阳西线上打,自顾不暇,无从犯边,民生稍安,出门行走也方便许多,是以许多寺院都香火顶盛。

&ep;&ep;簪缨进入香雾缭绕的宝殿,有比丘接待。

&ep;&ep;她熟练地捏了个佛礼,素指纤长,庄严可观:“无归无趣槛外人,求见此间方丈,请教微妙佛法,恳受甘露法雨之泽。”

&ep;&ep;她入乡随俗,口音里已无半点江南软侬气,而是清朗流澈,如叮咚泉水。

&ep;&ep;这僧人从袍色上看资历应已不浅,道行却大抵不高,见了眼前年轻妙丽,姿韵脱俗的女郎,眼神不禁呆愣,又不敢多看。

&ep;&ep;听她所言皆沙门语,必是虔诚信众,比丘自愧此心不净,不敢怠慢,将人引入内殿中。

&ep;&ep;簪缨出门从来不戴羃篱,她那身衣着又显眼,周围许多上香的信众,便都看到这位扈从簇簇的华衣女郎。

&ep;&ep;因太过见之忘俗,众人不禁好奇议论起来,这是哪户大族的千金?

&ep;&ep;“穿红衣的年轻女子……”

&ep;&ep;有位居士想起什么,“听说一年前青州来了位爱穿红服的唐氏后人,当时带着兵来,好大的阵仗,还着实引起了一阵恐慌。然而人家的兵却是用来打胡子的,去年底还派兵击退了从登州海口登岸的水寇,这一年光景,比过去十年还太平。听闻那位娘子出行也是扈从成行,莫非是她?”

&ep;&ep;另一人不赞同地笑笑接口:“你说的那人我知道,便是在六郡设常平仓救济饥民的唐氏小东家嘛。那是什么人物,岂会来此闲逛?”

&ep;&ep;外头议论得热闹,不一时,簪缨便从另一道殿门出寺。

&ep;&ep;等在马车外的沈阶一见女郎冷凝玉露的眉眼,便知又是无功而返。

&ep;&ep;那“功”是什么,沈阶不知,女郎从未对他说过。

&ep;&ep;但他察觉得出,女郎到了青州后,才扎稳脚根,便开始利用闲暇不停地出入各处寺庙,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ep;&ep;因女郎从前对佛法完全不感兴趣,却突然逼着自己一本本地阅读佛经,只为和寺里的老和尚说得上话。

&ep;&ep;女郎甚至已经会认一点梵文。

&ep;&ep;可她身为骑军之主,各大堡主的纽带,唐氏的东家,兖州部曲的后盾,要处理定论的事情层出不穷,闲暇时光明明也不多。

&ep;&ep;那片清幽的香风近前,沈阶压睫垂眸,骨节分明的手为女郎掀开车帷。

&ep;&ep;簪缨在里头,才跟禅师硬着头皮扯了一大套云蒸雾绕的机锋,这会儿神思还有些不属,上了车,方醒神,探出两根玉指挡了下帷子。

&ep;&ep;她促狭人时眼波已无娇意,然那清湛的眼神一抛,自成风采:“又做这种事,不怕严二郎笑话了?”

&ep;&ep;比离开豫州时长高半个头的沈阶没有抬眼,声音自然:“女郎辛苦,阶只是举手为女郎打回帘。”

&ep;&ep;簪缨失笑,由得他去。

&ep;&ep;撂下车帷后,她轻轻捏了下眉心。辛苦么,无论是治事还是寻药,习惯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再辛苦,哪能比前头打仗的人更难。

&ep;&ep;她虽还没找到佛睛黑石,也不算全无长进,至少知道不能像从前那样,入庙单刀直入地硬打听了。

&ep;&ep;小舅舅,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会背好几本佛经了,这样和寺中住持说话时,便可以充些底气,套出真话的可能性就更大些。

&ep;&ep;不过也产生了一点始料不及的麻烦。

&ep;&ep;譬如此刻,车子才要驶动,方才接待簪缨的比丘忽然追出来,手臂还扶着一位眉发皆白的老僧。

&ep;&ep;老僧上了年纪,脚步不稳,神色却是无比敬畏,不顾寺院内外香客的诧异视线,颤声道:“施主、不、您……可是济南郡昙清禅师所言的那位,具不生不死身的转世之人?老衲方才有眼无珠,请您留下,留下!”

&ep;&ep;云母马车外,簪缨的人皆不喜地皱眉,怕这种莫名其妙的晦气言语沾到他们女郎身上。

&ep;&ep;沈阶不敬佛,厉声道:“莫胡言乱语,走开。”

&ep;&ep;车中的簪缨,已是眉眼俱冷。

&ep;&ep;“走。”

&ep;&ep;第114章

&ep;&ep;当晚簪缨歇在郡中,又行一日夜,回到了她常驻的鸢坞。

&ep;&ep;鸢坞位于青州东部,向东,是登州的蓬莱岛,蓬莱岛再往东,便是一望无涯的东海了。

&ep;&ep;当初在选择青州的落脚地时,杜掌柜曾建议簪缨,留在青州最西端的峄山堡最好。

&ep;&ep;一来,峄山堡的堡主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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