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骤然听皇后说起自己阿娘,贺瑶清心头一紧,抬了眉眼望向皇后。

&ep;&ep;便见她双目微阖,唇边噙着一丝笑意,自顾自地说着。

&ep;&ep;“我们季家本就是簪缨世家,尚主多年,可后来,你的祖父膝下无子,只有我与你母亲两个女儿,你母亲为嫡长女,原是她要被送入宫中的,可那时你的母亲哭着来寻我拿主意,我才知晓她与你父亲私下早就相识,那时你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寺丞,若这时去说与祖父,怕是一万个都不得应的……”

&ep;&ep;皇后絮絮说了一顿,一时气结,喘了好些时候才缓过劲来,“我那时还不曾及笄,哪里分得清是非,想着入宫做人上之人的好事,你母亲既不要,由着我去,也好,横竖皆是光耀门楣。”

&ep;&ep;“原以为凭容貌便可冠绝六宫,可待我入了宫中才知晓何谓寸步难行,若是不得恩宠,随意一个小小的女使都能踩着我……”

&ep;&ep;“后来,我斗倒了好些人,终成了皇后,只以色侍人终有色衰而爱迟之时,可待我明白这个道理时,实在是太晚了……”

&ep;&ep;“你父母死后,我将你接入宫中,原想着你身上既淌着季家的血,自然不好在外头寻一莽夫草草一生,季家无男丁,我膝下又无子嗣,既如此,你要嫁的人,如何都得是有助于光耀我季家门楣之人……哪里想到圣上会来跟我讨人……”

&ep;&ep;“我本想着,若你能替圣上将兵权夺来,立下大功,饶是你日后再不得嫁人,圣上也定然会记得我季家的恩情……”

&ep;&ep;皇后顿了顿,眼帘微掀得望着贺瑶清,好似要从她的眉眼处望进她心底,半晌,才一声轻叹,“你待梁王……可是假戏当了真?”

&ep;&ep;贺瑶清与俞嬷嬷一道入了王府,不过几月便渐渐音讯渐断,俞嬷嬷在初入梁王府的头两个月时传来的消息上头说,“二人甚好。”

&ep;&ep;那时她心下便略有担心,原女子与男子不同,女子重情,男子却皆薄幸,怕刺探不成,反倒将自己折进去。

&ep;&ep;那厢贺瑶清闻言,心下一顿,“我与殿下……殿下待我……很好……”

&ep;&ep;言讫,皇后抬手轻抚着胸口,一声轻叹,遂定定得望着贺瑶清,好似在用眉眼勾勒眼前人的模样,半晌,才复启唇。

&ep;&ep;“想来你不知晓,世上男子皆是薄义之人,你父母原是死得早,若是至眼下,哪里有什么举案齐眉的情谊在。”

&ep;&ep;“何况,圣上待梁王……怕是……”言至此处,皇后却倏地噤了声,继而放轻了声音,倒似是低吟一般,“梁王怕是回不去雍州了……”

&ep;&ep;闻言,贺瑶清心头勐得一跳,蓦得抬起头来望向皇后,眸中神色之焦急溢于言表。

&ep;&ep;皇后又是一阵轻喘,随即转了话头。

&ep;&ep;“我时日怕是无多,却是人之将死之言,从现下起,你待在我宫里头,我还是能护你一护的。”

&ep;&ep;皇后的意思,已然再明显不过,圣上对李云辞手中握着的雍州兵权是势在必得,倘或李云辞不肯应,圣上可是要在金陵对他下手么?

&ep;&ep;若真是要下手,那她定然也不得活命。

&ep;&ep;可若是眼下起便待在皇后宫里,那便犹如与李云辞划了分界线一般……

&ep;&ep;贺瑶清的一颗心渐渐往下沉,那种压抑之感又要扑面而来,却不过一瞬,想起李云辞那日在洪都驿站时那个吻,心底便好似油然窜起一撮小小的火苗,火光熠熠,将贺瑶清心头的慌乱与晦暗破开了一条缝隙,随即便是炽热无比的热意缓缓流淌至四肢百骸……

&ep;&ep;是了,便是他真的回不去雍州,便是他真的要死,她亦不想独活。

&ep;&ep;贺瑶清慢慢摇着头,继而缓缓起身,朝皇后又是俯地一拜,亦将头重重得磕在床榻前的地上。

&ep;&ep;一声,又一声。

&ep;&ep;皇后那半掀的眼眸从不解,到震惊,继而又到释然,唇瓣微微勾起,费力地朝贺瑶清伸出手将她扶起,哑声道。

&ep;&ep;“瑶清,你与你母亲真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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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贺瑶清从皇后宫中出来时,屋外已是薄雾冥冥暮霭沉沉之际,昏黄又稀疏的日光从高高的宫墙上头落下,将甬道间人的影子拉得纤细陇长,好似是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着的人一般。

&ep;&ep;一女使将贺瑶清带至一处偏殿,推门引入内,只道今日晚间圣上设宫宴。

&ep;&ep;贺瑶清侧身问道,“梁王殿下呢?”

&ep;&ep;“殿下眼下应该还在前朝。”女使说罢,偏殿内便出来了两个女使上前来搀扶贺瑶清入内。

&ep;&ep;贺瑶清心下担忧着李云辞,又想着既要设宴,那应该不会对李云辞立刻下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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