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只要会做梦,魇气入侵就无法避免。偏偏因为魇气太强,他们无人能抵抗睡意,到时间自会睡着,因此她身体早就被魇气腐蚀得千疮百孔,住在山脚已经是她的极限,继续上山的话,她恐怕会比禅儿死得更快,故而她也没办法上去看看情况。

&ep;&ep;山上,阮玉在睡觉,她还做了个梦。

&ep;&ep;阮玉梦到自己穿了身大红的喜服,头上还盖了个红盖头。

&ep;&ep;外面动静很大,鞭炮炸得震天响。阮玉把红盖头一把扯下,随后就发现自己站在二楼临街的窗边,青梅竹马的许哥哥骑着高头大马,正要去迎他的新娘。

&ep;&ep;迎亲的队伍从她楼下经过,撒出的鲜花都飘上了她的窗棱,还有一颗用红纸包的喜糖都落在她手里掂着的碟子里,撞到瓷盘上发出当的一声响,把她手中的白瓷盘都撞出了裂纹。

&ep;&ep;逢岁晚进来,看到的就是穿着一身喜服的小姑娘站在窗边发呆。

&ep;&ep;她低头垂眸,目光黏在手中瓷盘上,视线好似要将那碎裂的瓷盘戳穿。

&ep;&ep;逢岁晚脸色凝重,心道不好。

&ep;&ep;喜欢的人成亲了,新娘却不是自己。

&ep;&ep;她若伤心难过,让魇气有了可趁之机,这梦就凶险了!

&ep;&ep;可他从未受过情伤,此刻也不知如何宽慰一个伤心的凡人小姑娘,逢岁晚唇角一抿,显得有些为难,也不知道,他给她念上一段佛经可不可以?

&ep;&ep;正要上前,就见阮玉噗嗤笑出了声,逢岁晚眉头一挑,她没难过?

&ep;&ep;“许哥哥就是个小木匠,成亲哪会弄出这么多名堂,还沿路抛花撒糖。”她把糖剥开吃了,一边吃一边嘟囔,“白日里才听得消息,一下子就梦到了,也不知道新娘长什么样?”

&ep;&ep;“反正不会有我好看。”她娇俏的脸上带着点儿小得意,“爹说了,十里八乡就属我最漂亮。”

&ep;&ep;阮玉双手捧起脸颊,“也不知道谁这么好运,能娶到这样的美娇娘。”

&ep;&ep;逢岁晚:“……”

&ep;&ep;“可我与许哥哥青梅竹马,不过才耽搁一年,他居然就另娶了别人。”阮玉的声音里明显透出几分低落,这情绪变化如此之快,叫逢岁晚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ep;&ep;阮玉半边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不知为何,前一刻头上还是个艳阳天,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也变得阴云密布,好似马上就有瓢泼大雨落下来。

&ep;&ep;巷子里冷风在吹,原本挂满红灯笼,喜气洋洋的街道也被阴影笼罩,就连新郎胸前的红绸花都褪了颜色,鲜艳的红像是干涸的血,他脸上笑容依旧,面皮却苍白如纸,唇角僵硬目光呆滞,透出几分阴森诡异。

&ep;&ep;逢岁晚知道,他的存在,本来平静的梦里都会沾染魇气。那些东西,已经缠在了他的神魂里。

&ep;&ep;他不应在此停留。

&ep;&ep;但他又担心,一旦阮玉情绪失控,梦魇得了机会,便能将她一口吞没,若他在的话,或许还有机会阻止。

&ep;&ep;她本不该来这里,是外头那些家伙造的孽,既然他此刻清醒,便不能眼睁睁看她送死!

&ep;&ep;眼看外面的迎亲都快变成了冥婚现场,逢岁晚冷不丁出声打断:“你在做什么?你想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