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借斧头时,把那甘嫂子吓了一跳。

&ep;&ep;“六郎还提呢。”谈栩然轻抚心口,似是后怕极了,“你那日真真如死了一般,眼下又活泼泼的在人家眼前行走,自然要吓着了。”

&ep;&ep;陈舍微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晃了晃脑袋,不大肯定的说:“我记得,甘嫂子是不是找咱们有什么事儿?”

&ep;&ep;阳光直直打在谈栩然面上,照得她微微眯起了眼眸,仿佛在笑,又像是盯上了什么可疑的猎物。

&ep;&ep;“是啊,今冬这么冷,甘家的草棚本就四面透风,怎么住人?咱们院子大又缺银子,他们想赁前头院子来住。”

&ep;&ep;谈栩然缓步上前,走进陈舍微身前的影子里,轻轻掸掉他肩头的一片枯叶,笑问:“六郎还记得什么?”

&ep;&ep;陈舍微想了想,心虚又坦白摇了摇头。

&ep;&ep;甘嫂也是个苦命的女人,甘力似乎是明岁就要被抓去从军了,甘嫂那时已经大了肚子,后来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ep;&ep;谈栩然那时身在青楼,自顾不暇,而后才从陈砚墨口中得知。

&ep;&ep;她在心里算了算日子,顿时了然。怕是现今刚怀上吧?难怪甘家要赁前院来住。

&ep;&ep;“那甘大哥人品如何?我瞧着甘嫂是个老实的,他们要租也好,而今咱们没有进项,日子过得这样紧巴,不是个头。”

&ep;&ep;陈舍微打量着谈栩然的神色,斟酌道。

&ep;&ep;谈栩然脸上掐出一抹柔和笑意,心中却在想,‘这腔子里装着的若是原来的陈舍微,便是自家明朝没米下锅,甘家人都冻死在门槛外,断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ep;&ep;“也好,那是我同甘嫂说去,还是夫君同甘大哥去提呢?”

&ep;&ep;说着,谈栩然指尖在陈舍微腰下一勾,轻巧的挑起一个有些泛白的络子,细白十指交缠在银绿流苏之中,将纠着的结梳通。

&ep;&ep;陈舍微站直了身子不敢动,直到流苏根根疏落,重新垂到他身上,才咽了口沫子,道:“你愿去吗?你不愿去我去,家中没米吃饭总是男儿的担子。”

&ep;&ep;谈栩然叫他说得一愣,陈舍微见她不答,笑道:“那我去了。”

&ep;&ep;陈绛赶紧跑过来,贴在陈舍微身旁,也要跟去。

&ep;&ep;谈栩然其实不喜欢陈绛总跟着他,几不可见的轻蹙眉头复又笑开。

&ep;&ep;“你不是怕甘阿叔的吗?”

&ep;&ep;“阿爹在,怕什么?”

&ep;&ep;短短几日的功夫,孩子就这么喜爱他了。谈栩然心中有些警惕,却又暂时无法,只得松了陈绛的手。

&ep;&ep;瞧着父女二人的身影不见了,谈栩然面容沉了下来,那种故作的似水温柔,脉脉含情就像附在脸上的壳,一阵微刺的寒风吹过,荡然无存。

&ep;&ep;第6章杀猪

&ep;&ep;谈栩然转身往陈舍微的书房走去,前世书房终日锁着,她偶有入内侍奉茶水笔墨,陈舍微虽是左利手,却总让她站在右边伺候。

&ep;&ep;谈栩然从书案左侧探了手进去,果然摸到一处可扭动的机关,轻轻一拧,暗格就弹了出来,房契地契还有所剩无几的田契果然都在里头。

&ep;&ep;这些都在谈栩然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其中还有一根赤金的簪子,是她婆母压箱底的首饰。

&ep;&ep;谈栩然拿起那根沉甸甸的簪子,只觉胸中怒意喷薄,恨不能用这根簪子将陈舍微刺个千疮百孔,划个皮开肉绽!

&ep;&ep;她反复吐纳几次,平了平气,盯着手上的契书看。

&ep;&ep;谁都知道她家困顿,簪子可以寻个由头去融了花用。

&ep;&ep;可陈家在泉溪镇是大族,她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卖了这几处田亩房产。

&ep;&ep;倒不如哄了那假陈舍微,光明正大的卖掉,再卷了银子带着阿绛离开此处。

&ep;&ep;可谈栩然拿不定如今这个陈舍微的脾性,只觉他真是够怪异的。

&ep;&ep;眼睛不老实,一溜溜的往她身上看,可夜里上床前却又乖乖的伸手给她缚。

&ep;&ep;书案前坐不住半盏茶的功夫,可腚往台阶上一搁,剥那番麦的种皮却能弄上一两个时辰。

&ep;&ep;倒也断文识字,说话还算文雅,偶尔有些她听不懂的词句,也不知从前是何处人氏,行事更是跳脱不羁,叫人难以捉摸。

&ep;&ep;昨日听到外头有马铃铛响,竟拿个簸箕追出去跟在后头拾粪。

&ep;&ep;可那放马的老头本就留着粪要自家用,见他来捡,可不一通好骂?

&ep;&ep;他灰头土脸的回来,倒也丧气,可搓了搓脸就笑,也不觉得有什么。

&ep;&ep;这人,谈栩然还真是有些吃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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