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不了,我先回家去。”陈昭远勉强笑了一下。

&ep;&ep;码头这种地方在陈昭远印象中总是乱七八糟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ep;&ep;做粗工的脚夫这辈子也没洗过几回澡,还有跳到岸上来反而觉得脚步虚浮的船工们,衣裳上都是一层层的盐霜,他们的胡须头发里养着成百上千只跳蚤。

&ep;&ep;江洋大海里的鱼获也在此地歇下,除了一些早就被酒楼饭馆定掉的好货,其余都一箩萝一筐筐的倾倒在码头供人挑选。

&ep;&ep;腥气冲天,臭不可闻。

&ep;&ep;蔡卓尔初涉足时,更是惴惴不安。

&ep;&ep;这里是雄性的世界,没有一点柔软、安静、美好的气息。

&ep;&ep;蔡卓尔紧紧挽着谈栩然的胳膊,见她目光锐利的盯着卸下来的木料,这是她们订的第一批瘿木。

&ep;&ep;瘿木,就是长了瘿子的树木。瘿子有几种,一种是指的是树木自身病变后生成的瘤子,极品的捶丸球用的就是这种木料。

&ep;&ep;而木瘤切开后的截面就是疤,这种疤痕有人很是喜欢,蔡卓尔之所以要定这批瘿木,就是因为有主顾定了一张画案,要求就是有疤花。

&ep;&ep;还有就是影,指的是瘿子周围受到挤压形成的炫纹。这一部分的木料不但纹路独特,而且质地紧实,算得上佳品。

&ep;&ep;再者就是树木受外力伤害后,又愈合留下的疖,这部分的木料切开基本就是圆斑点,纹路比较单一。

&ep;&ep;瘿木可遇而不可求,数目不定,所以蔡卓尔要货时只是搭着寻常木料要了一些,没想到到货的数目比她预计的要得多,要补的尾款更是多出二百两。

&ep;&ep;押货的管事见她欲言又止,说不出个主意来,神色中就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ep;&ep;“增补一些没有问题,只是这瘿木里虽有酸枝木、紫檀、花梨木,但我瞧着最多是水曲柳和楠木,价钱还要叫人细算一下。而且疖比瘤还多,二百两,贵了些。”

&ep;&ep;谈栩然的声音在满溢的风中清晰可闻,身侧的管事看她眼色,当即凑上前估算。

&ep;&ep;押货的管事没料到谈栩然居然说得出这些,张了张口没说什么,听对方报上来一个一百三十两的数目,沉吟片刻,道:“看在我们姑奶奶的面子上吧。”

&ep;&ep;话虽如此,蔡卓尔看得出,谈栩然这个价钱是公道的,根本没占他便宜。

&ep;&ep;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七十两增减,蔡卓尔吁出一口气,道:“你还懂这些呢?”

&ep;&ep;“漆器上还得描金呢,所以用的瘿木不多。我原先只是晓得有瘿木,倒不是特别懂,你既说要买,我就请教了夫君。他粗懂一些木料上的事情,又特意帮我去问了老院长,他偏好此道,就说了一些文人的喜好。若是大件不好卖,咱们可以多在疤、影出彩的部分取几个小件,做些笔筒桌屏,喜欢的人也很多。”谈栩然坦白的说,“其实手下几个经年的老管事未必不懂,只是咱们若不来,这价钱不好拿主意。”

&ep;&ep;蔡卓尔露出一个怅然的笑来,道:“你同六弟是真好。”

&ep;&ep;江风吹得她心旷神怡,但又因为付出去银子而担忧。

&ep;&ep;“不知道咱们的铺子吃不吃得下。”

&ep;&ep;“那几个大瘤子定然是卖的掉了,早就有主顾让铺子里留意着了,主顾若反悔,大不了我做了捶丸给孩子玩。”

&ep;&ep;谈栩然比她轻松的多,不仅仅是心有成算,还因为有陈舍微那边能托底。

&ep;&ep;蔡卓尔卖了那张画案之后,又做了一张黄花梨对眼的大画案镇店,一张水曲柳的长桌,一对楠木箱子。

&ep;&ep;这几样一时半刻没有卖掉,她就依着谈栩然的主意,陆续做了些瘿木摆件,因为纹路天然似鳞,那尊‘麒麟回首’才摆了两日就卖掉了。

&ep;&ep;黄花梨瘿木余下的木料不多不少,谈栩然与蔡卓尔坐下来商量着,统统做了茶具。

&ep;&ep;因为瘿木纹路清美,似山水墨画,有峰谷蜿蜒,做成茶具又能捏在手里把玩,最是合宜。

&ep;&ep;陈舍微之前请教过老院长,算是一份人情,所以谈栩然就送了老院长一套茶具。

&ep;&ep;老院长极是喜欢,摆在书房之中,往来的文人骚客何其多,总有同好询问,自然也就来铺子里光顾了。

&ep;&ep;虽然是两人一块开的铺子,但原先那一副茶具谈栩然是掏了银子,算她买的。

&ep;&ep;蔡卓尔眼见着买卖一波接一波,都是新客带老客,源头还在老院长身上,她如何好意思,一定要谈栩然把银子拿回去。

&ep;&ep;从谈栩然家中出来,蔡卓尔在马车摇晃中闭目养神,忽然马车一歇,心腹婢女挑开车帘的一角,就听外头有个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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