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都不早了,她们为何不直接回家去?

&ep;&ep;轿帘一掀,陈绛先出来了,她脸色稍稍有点不好,一见陈舍微先吁了口气,道:“爹,娘说肚子一阵阵发紧。”

&ep;&ep;陈舍微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几步就跨了下来,谈栩然还能自己走出来,见状道:“缓口气,不急。”

&ep;&ep;陈舍微要抱她,谈栩然只交了手给他,淡定的道:“不是你说要多走动吗?只是一阵一阵的紧,眼下又不紧了。”

&ep;&ep;曲竹韵和蔡卓尔跟进来,这一帮人里最不紧张的就是谈栩然了。

&ep;&ep;行了一段路,谈栩然脚步一滞,面色有些强自压抑的痛苦之色。

&ep;&ep;陈舍微见状忙将她抱起,一边迈过内院的门洞,一边不住的碎碎念叨道:“我已经让人去请同知夫人了,稳婆已经在院里了,我列了事项单子给小荠,让她盯着稳婆,用皂角细细洗了手,还烧了几大锅子的热水,剪子纱布都是沸过又暴晒的,也都存在热水煮过的瓷盒子里,镇痛的丸药和床柱上供你拉拽借力的绑带也都备好了。还有,还有……

&ep;&ep;他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恨自己能做的事情少之又少。

&ep;&ep;谈栩然这是第二胎,产程会快一些,这个月肚皮一紧一紧的感觉很频繁,但不似在画舫上感受到的那样有规律。

&ep;&ep;她知道自己这是要生了。

&ep;&ep;听着陈舍微焦灼的碎语,想着这个即将诞生的孩子,谈栩然心中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再世为人的是她自己。

&ep;&ep;入夜后,曲竹韵和蔡卓尔都没回家,只叫婆子把青秧带了过来,好同阿绛作伴,分散一下注意力,她们非得等到谈栩然安心生产才会回去。

&ep;&ep;谈栩然陷在床褥里,胳膊挂在绑带上,只觉宫缩愈发猛烈,那种疼痛感受很难形容,像是几百场月事累积在一块般叫人捱不住,折磨得人痛苦又疲惫,几乎是宫缩一停她就睡着了,睡得像是昏迷过去,然后又被下一场宫缩痛醒。

&ep;&ep;谈栩然清醒的时刻很短暂,但每一瞬都能看见陈舍微在陪她一起受煎熬。

&ep;&ep;陈舍微要进来,谁都没敢说一句讨嫌的话。

&ep;&ep;轻轻拨开谈栩然濡湿的发丝,用指腹拭去她无意识溢出的泪,陈舍微意识到这是谈栩然在他面前第一次落泪,心里顿时酸得像一块拧烂的帕子。

&ep;&ep;谈栩然对此全然没有意识,被痛折磨得有些神志迷糊了,只是在陈舍微松开手时,她微微蹙了蹙眉,但腕子随即被一只温暖的手扣住了。

&ep;&ep;同知夫人天将明时来的,问过稳婆说是胎位很正,宫口开得也快,又把了把脉,给谈栩然开了几副备用的汤方。

&ep;&ep;虽说是备用,但陈舍微全让人给抓齐了,而且煎煮好了。

&ep;&ep;按着同知夫人原来的打算,是留了方子就走,等谈栩然产下孩子后再抓些药,供她调理一下,这也算上心了。

&ep;&ep;可见陈舍微脸都白了,状态看起来没比产妇好多少,她念在陈舍微诚心来请,谈栩然与她也有交际,素来是出手大方,花露花脂又好用,自家儿子同高凌又投趣,自家女儿在曲竹韵的女学里与陈绛关系很好。

&ep;&ep;兼之还有陈舍微刚得了圣旨封赏这一重,层层叠加,令同知夫人心思回转,想着索性送佛送到西,所以就在侧室里坐了,还说了些话开解陈舍微。

&ep;&ep;陈舍微魂不守舍的坐着,忽然心头没由来的一阵发慌,他顾不得多想,一句交代也没有就往屋里奔去。

&ep;&ep;同知夫人茶盏还没放下来,陈舍微已经没影了。

&ep;&ep;屋里的空气黏腻而拥挤,一股浓郁的血气。

&ep;&ep;陈舍微这几步走得很艰难,像是拨开重重阻碍到了床榻前,一下就跪在了那里,脆如骨裂声。

&ep;&ep;“夫人,夫人。”陈舍微连声叫着,这样近,又那样远。

&ep;&ep;谈栩然听见他的呼唤,想睁眼,但眼皮又重如千斤。

&ep;&ep;同知夫人也跟了过来,见稳婆举着血淋淋的一双手,面色难看焦灼,连声说血难止。

&ep;&ep;她连忙让人去拿针包,心中暗自庆幸陈舍微早就让人备好了汤药。

&ep;&ep;汤药晾得温热恰好,阿巧和小荠一边忍泪一边撬开谈栩然的牙关,生生灌了进去。

&ep;&ep;刘婆子手里托着个红彤彤的没毛猴子,哭嚷得太吵闹了,逼得陈舍微冷漠的瞥了一眼。

&ep;&ep;孩子哭谈栩然没有听见,她觉得好累,又好轻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飞快的褪去,抓不住了。

&ep;&ep;无数画面光影闪过,前世的许多悲苦之事纷至沓来,激得她愤恨狂怒,气血翻涌。

&ep;&ep;陈舍微只见阿巧浑身发抖的拿出一块块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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