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贺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副模样,实在有些不好解释,然而此刻征野已经看清楚了,他想要掩饰也晚了,只得胡乱抬手擦了擦,道:“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

&ep;&ep;征野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不知为何今日隐约让他感觉到散发着冷意的三殿下,又看了看自家侯爷,他十分难得的敏锐了一回,闻到了点不寻常的气息,这次他很有眼色的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抱着匣子道:“颜姑娘的新稿子改完了,请我传给爷看看,这回行不行?”

&ep;&ep;贺顾怔了怔。

&ep;&ep;颜之雅的稿子?她的稿子不都是直接拿去书坊,找兰宵一手印售的吗?怎么会叫他看……?

&ep;&ep;……啊,贺顾想起来了,颜之雅是有那么个话本子,就是最早时候那个将军和皇帝的话本子,题材有点不太妙,他本来叫颜之雅干脆直接放弃这一本,谁知“一顾先生”很倔强,坚持说这本是她的得意之作,她总能改好的,定会改的叫贺顾这个书坊东家都说不出不是来,到时候再找兰宵,照常印售。

&ep;&ep;贺顾接了话本子,叫上了三殿下,便与征野一道往茶厅去了。

&ep;&ep;方才他才和三殿下……这龙阳话本子现在实在不好当着三殿下的面看,便只按下,打算回头再看,又叫下人奉了茶,招呼裴昭珩用茶,眼下茶厅里有下人守着,两人之间的气氛便又回到了平常,不再如方才独处时那样暧昧了。

&ep;&ep;虽然贺顾明显感觉到,三殿下似乎并不愿意罢休,但只要他一有要继续方才廊下那种气氛和话题的苗头,贺顾便立刻眼神飘忽的顾左右而言他,或是直接就不接触他的目光,他表现的这样明显,裴昭珩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的。

&ep;&ep;裴昭珩:“……”

&ep;&ep;一个装睡的人,的确没那么容易叫醒。

&ep;&ep;贺顾存心要躲,便是再逼他,也是无用。

&ep;&ep;“北去宗山路途遥远,天寒雪厚,打点好行装再走。”

&ep;&ep;贺顾闻言一怔,转头却正好对上了三殿下幽深的目光,还来不及躲,便听他忽道:“……我不急,子环。”

&ep;&ep;“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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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皇宫,揽政殿。

&ep;&ep;“这是珩儿这一趟去江洛主持河堤重修、调拨赈灾钱粮的奏事折子,前些日子杂事繁琐,朕也没空顾及此事,正好今日王老在这,不如也拿去看看,看看他写了什么,写的怎么样?”

&ep;&ep;王庭和坐在殿下皇帝给他赐的座上,接过了内官小心翼翼捧着递下来的折子,打开凝神看了半晌,才道:“回陛下的话,老臣已看完了。”

&ep;&ep;皇帝道:“如何?”

&ep;&ep;王庭和道:“贵在务实,言之有物。”

&ep;&ep;皇帝道:“不错,朕也是这样觉得,这孩子虽然不如王老眼光毒辣,能一眼揪出那些个害虫来,但除此以外,其他差事办的也还算尽心,勉强过得去,赶着修完了江庆固南县最后一道河堤,这才连夜赶回京来,只是除夕宫宴还是没赶上。”

&ep;&ep;王庭和道:“三殿下年纪轻轻,能做到这样已是难得,江洛那边……都已是树大根深,盘根错节,三殿下虽然敏慧,却始终还是孤身前去,若是有人故意瞒弄于殿下,殿下未曾察觉,也不是他的过错。”

&ep;&ep;皇帝沉默了一会,淡淡道:“这树也太大,根也太深了,就快长到朕的御座边儿上了,该是时候修一修了。”

&ep;&ep;王庭和眼皮一跳,手心立刻起了一层冷汗。

&ep;&ep;可他面上却始终未露分毫,只垂首道:“大树枝叶再繁茂,毕竟也是生于王土之上,陛下天命所向,主掌生杀,要如何修剪枝叶,自然都是陛下决定。”

&ep;&ep;皇帝接过了内官手中的茶,抿了一口,殿中寂然片刻,皇帝才道:“不说这个了,昨日驸马启程,往宗山给‘长公主’扶灵去了,王老所言果然不虚,这孩子真是秉性纯良,一片痴心,唉……倒是朕对不住他了。”

&ep;&ep;王庭和闻言,沉默了一会。

&ep;&ep;他心知陛下今日说这话,多半也只是说说罢了,毕竟若是他真的心疼驸马,大可将此事告知于驸马,届时驸马知道了长公主真实身份,自然也不会如此悲恸难抑,又是为她服丧,又是要终身不娶了。

&ep;&ep;……但真要细究,陛下自一开始,选了子环做这个“驸马”,恐怕就早已经料到了会有如今这一日,现在经了这么一遭,不费一点力气,也不用再行收买招揽,子环死心塌地于“已逝的长公主”,念念不忘“亡妻”,自然也会对“她”的亲弟弟爱屋及乌,视若手足,心甘情愿的扶助于三殿下。这样的真情,是经得住患难考验的,岂不要胜过了用财、用物、用权利诱威逼百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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