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贺顾很好。

&ep;&ep;其实他自打摔晕过去,意识就一直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ep;&ep;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ep;&ep;梦里他竟然又恢复了当初在那个“心想事成玉”中的那种毫无实体的状态,而且还仍然是那样被拴在某个人的身边,不得离开三丈之外——

&ep;&ep;贺顾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他仿佛并不是一直在这个人的身边,倒像是从那个重生后的世界,穿梭过了某个不知名的神秘时空,然后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召唤到了这个人的身边。

&ep;&ep;贺顾低头去看——

&ep;&ep;那是已然垂垂老矣的裴昭珩。

&ep;&ep;他穿着一身空荡荡的、显得过于宽松的玄色暗金纹龙袍,可面容和身躯却肉眼可见的比起年轻时萎靡了下去,变得鸡皮鹤发、了无生气。

&ep;&ep;他看上去已像是七八十岁的耄耋之年,可是背脊却仍然如年轻时那样挺得笔直如竹——

&ep;&ep;尽管从面貌来看,贺顾几乎已经无法看得出这是那个曾经风华绝代、一睐倾国的三殿下,可透过皮肉,贺顾看见的——那样凛冽的、孤高的、如松、如玉般的魂和神,却能让贺顾肯定,这就是裴昭珩。

&ep;&ep;大殿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长长的香案,案前的蒲团,和蒲团上坐着的、已经油尽灯枯的帝王。

&ep;&ep;案上摆着一块玉,围绕着玉的则是一个形状古怪的、红线编成的阵。

&ep;&ep;贺顾不认得这个阵,但只是瞧一眼,却也觉得心神动荡,意识骤然一片模糊。

&ep;&ep;殿里除了裴昭珩,还有一个黄脸道士。

&ep;&ep;贺顾有些茫然——

&ep;&ep;这是在做什么?

&ep;&ep;道士低头看着闭目不言的帝王,眼神像是有些怜悯,又像是有些叹息。

&ep;&ep;黄脸道士道:“我再和陛下说最后一遍——”

&ep;&ep;“起死回生,时空溯回,此乃逆乱天理、违背阴阳之法。”

&ep;&ep;“陛下若执意如此,从今以后,便再也无前世今生,只此一世了,油尽则魂散,灯灭则不得再入轮回。”

&ep;&ep;坐着的帝王闭着目淡淡道:“朕都知道。”

&ep;&ep;黄脸道士微微皱了眉,似乎有些见不得他这副非要钻牛角尖的模样:“为何执意如此?你本是帝……”

&ep;&ep;说到此处,道士却仿佛忽然惊觉了什么,猛的一下住了口,不再继续说了。

&ep;&ep;殿中一片寂然。

&ep;&ep;良久,黄脸道士才道:“……皇帝,你可真的想好了?”

&ep;&ep;帝王道:“朕找了道长三十年。”

&ep;&ep;言外之意很清楚,找了他三十年,也考虑了三十年,想没想清楚,还用再问吗?

&ep;&ep;真是个疯子……

&ep;&ep;黄脸道士想。

&ep;&ep;分明有着芸芸众生求也求不来的气运,却偏执至斯。

&ep;&ep;难道这便是天生的大气运者,和他们这些全凭借后天努力、逆天改命的倒霉鬼的区别吗?

&ep;&ep;他只想活命,能苟得一天是一天,而这个皇帝,却只有一个“执”字。

&ep;&ep;要说人家是魔障吧……人家历劫转生百世,每一世的气运都能碾压他苦苦修个千儿八百年的——

&ep;&ep;……不过,也总归都是老天爷的安排。

&ep;&ep;黄脸道士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喏!”

&ep;&ep;帝王却不搭理他,只淡淡道:“道长,到子时了。”

&ep;&ep;黄脸道士声音巨大的咳了一声痰气,揉揉鼻子道:“知道啦知道啦,不会白收了你的好处的。”

&ep;&ep;贺小侯爷飘在天上,看的却有些茫然。

&ep;&ep;三殿下……还有那个黄脸道士,他们在做什么?

&ep;&ep;黄脸道士道:“我再和你说最后一遍,就算时光溯回,他可未必记得前世,你也一样,你二人的缘分,也未必就如你所想的那样深,就算重来一回,万一你们形同陌路,也不是不可能,倘若真的如此,皇帝,你觉得值得吗?”

&ep;&ep;贺顾听得更加云里雾里。

&ep;&ep;梦中的三殿下道:“请道长施法。”

&ep;&ep;黄脸道士见他油盐不进,只得吸了一口气,最后摇摇头,道:“行行行,人间帝王,说一不二,随你随你,好吧?”

&ep;&ep;语罢两手在空气中十分随意的结了个印——

&ep;&ep;贺顾感觉到自己的头皮被什么东西扯住,然后是一股巨大的力,拉着他往那香案上、红线布成的阵中、摆着的莹白羊脂玉激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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